探春無故便說起寶釵來:「我最見不得她那樣的人,最是趨炎附勢,假惺惺。」
黛玉早把那人忘到犄角旮旯,記得的前年她那個小兄弟病死了,家財不知怎的都落在她手上,薛家人沒要回去。
黛玉笑道:「她幾時又惹了你,難得上京一回,怎麼反而和她有了官司?」
探春哂道:「她做事歷來面上光鮮,怎麼讓人抓得住把柄,咱們還小的時候,是誰天天拿著《女戒》的款兒道貌岸然充夫子的。」
說罷探春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繼續道:「呵,如今她可是扶危救困幫扶女兒家的大善人。」
「若是旁人我還信,只是她……」
黛玉大約想起來,原先探春在粵地的時候,在新建海塘一事,吃過薛家和王家的虧。
她歷來愛恨分明。
探春十分憤慨:「不過風使舵,為虎作倀,你信不信,如今若換一個說法,她必是沖我們發檄文最得力的一個,若像雲兒,自己要去闖一番功業,我還敬她幾分。」
黛玉會意,卻淡然處之:「這樣的人,又何止她一個呢?」
她們辛辛苦苦開的路,有些人躺著就得了好果子,看到利益便如螞蟥一樣撲過來吸血。
古往今來,朝廷內外,最不缺牆頭草。
但這條路必須走下去,只有女學和女官群體壯大,將來才能爭取更多的利益,薛寶釵既然想花錢買名聲,便讓她買。
若她能長長久久做下去,也算一樁功德。
黛玉安撫道:「罷了,莫要為這些人費口舌,咱們還是說說新稻之事。」
探春此次上京還帶了粵地培養的新稻,一年可兩熟,產量比江南一代的稻米大,但兩地氣候不同,正思索改良之法。
「對了,今年也有北面上貢的稻種,那邊的水稻更加抗寒……」
如今探春的重點卻不在出海經商,多放在海外來的作物上。
歲月如織,轉眼過了幾十個年頭,改良稻米已在江南大力種植,還有適宜甘陝一帶的番薯、馬鈴薯等物種也推廣開來。
雖說朝中對周太后把持朝綱頗有疑義,卻不得不承認,這些年確實四海昇平,少有饑荒。
……
從西方傳來的不僅有作物、機器和工業,更有許多新的思想。
探春收到書是伊莉雅翻譯過的版本,讀完便嚇了一跳,只敢在下回上京之時悄悄拿給黛玉看。
黛玉看完,卻比探春淡定:「這些思想曾經也有過,可惜百年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