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陆没功夫去管杜经纶, 他冲到谢青苏身边, 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鲜血将他的手染成了红色。“大夫呢?!”徐西陆红着眼道。
谢青苏似有所感, 缓缓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 深若古井,一如当初。“真的是你……”
徐西陆点了点头,哽咽道:“你先别说话,大夫马上就来了。”
谢青苏合上了眼, 露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西陆, 我……”很想你。
天机营干的都是随时可能丧命的活, 自然有人善黄岐之术。一个暗卫在两人身旁跪下, 道:“徐二公子, 当务之急是给谢大人止血。请把他交给属下吧。”
徐西陆看着天机营的人把谢青苏抱起,自己也忙跟了上去, 宋衍卿拦住他, “你过去也没什么用, 在外头等消息罢。”
“可是……”
宋衍卿语气生硬,“没有可是。等他醒了, 本王同你一起去见他。”
徐西陆叹了口气, “是。”
杜经纶被活捉, 他将和其他同犯一道押解至上京, 由圣上亲审。余戎北等人开始收拾残局, 宋衍卿亲自抄了杜府, 在杜府的地窖里缴获金银财宝,古董字画无数,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杜经纶口中的证据依旧下落不明,还在昏迷的谢青苏是唯一的突破口。
除了胸膛上的伤口,谢青苏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显然是受过非人的折磨。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对杜经纶透露过一星半点的线索。
余戎北知晓后忍不住感叹,“小谢大人,看着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竟然有这样一身铮铮傲骨,不愧是谢家的子孙。”
徐西陆望着从谢青苏身上换下来带血的衣衫,喃喃道:“我倒宁愿他没有那身铮铮傲骨。”
宋衍卿命人寻来了淮水城里数位名医,此刻他们都围在谢青苏身旁替他诊治。徐西陆进不去,只能在外头遥遥地望着。
宋衍卿抄完杜府,来到谢青苏所在的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徐西陆守在门口,手里还抓着谢青苏的衣服,胸口一顿窒息,嘴里又苦又酸。他走到徐西陆身旁,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如果里面躺着的本王,你也会这般伤心欲绝吗?”
“王爷何苦咒自己?”徐西陆苦笑道,“而且我也没有伤心欲绝。”别说里头躺着的是宋衍卿,就算是谢青莘,徐安宁或是其他什么他在乎的人,他都无法保持淡定。但是欲绝,还真的不至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
“你还说你没有。你刚刚……刚刚都哭了。”宋衍卿伸出手,想要触碰徐西陆的脸,徐西陆却往后退了一步。
宋衍卿一愣,紧紧收拢落空了的手,眼里染上一丝不甘的愠色。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欲拂袖而去,徐西陆叫住了他。“王爷,谢谢你。”
宋衍卿黑着一张脸,“本王说了,用不着你替谢青苏谢本王。”
徐西陆淡淡一笑,“我是为我自己谢王爷。王爷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日后,王爷想要我做什么,我定赴汤蹈火,万所不辞。”
宋衍卿冷哼一笑,“就凭你?除了能做本王的王妃,还能做什么?”
“王爷,”徐西陆无奈道,“不能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好吗?”
“为何不可能?”宋衍卿恶狠狠道,“本王偏要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
徐西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一直觉得,宋衍卿对他的喜欢更多的是某种占有欲在作祟。正是因为得不到,才想要,才喜欢。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对得不到的东西视若珍宝,对已经到手的却弃之如敝履。
谢青苏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睁开了双眼。守在外头的徐西陆第一时间获得了消息,无奈没有宋衍卿的允许,谁都无法去探望谢青苏。徐西陆等了一个时辰,宋衍卿才姗姗来迟。见徐西陆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宋衍卿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过了许久才大发慈悲地说:“走罢。”
徐西陆跟在宋衍卿身后进了屋子里。除了他们,凌铮和余戎北也在,宋衍卿不信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们还能卿卿我我,眉来眼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谢青苏病榻前,谢青苏半躺在床上,胸间缠绕着绷带,脖颈上也有几道刚结痂的鞭痕。他脸颊消瘦,面无人色,清冷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徐西陆身上,之后便牢牢地锁住了他,挪也挪不开。
徐西陆亦望着他,久久不动。
“咳咳——”宋衍卿突然猛咳了两声,谢青苏这才收回了目光,朝他点点头,“瑞亲王,余将军。”
宋衍卿一副商谈正事的严肃模样,“杜经纶一帮乱臣贼子已被本王悉数拿下,你现在安全了。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证据到底哪?”
谢青苏露在被子外的手紧握成拳,他闭了闭眼,默然道:“证据早在我落入杜经纬手中之前就已被窃。”
“被窃?”宋衍卿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青苏,神情倨傲,“这么重要的东西,小谢大人说丢就丢,如此不堪重用,本王还真是高看了你。”
徐西陆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以他对宋衍卿的了解,他可以确定,如果自己替谢青苏说了一句话,宋衍卿会再怼谢青苏十句。
宋衍卿见没人接自己的话,心中更加憋闷,“凌铮,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证据!”
凌铮抱拳:“属下领命。”
宋衍卿看着徐西陆,又命令道:“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全都杵在这。”
徐西陆无法,正要出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一顾,“青苏,听闻蒲州谢家的别庄里,桃花开得很美。”
谢青苏一愣,随后笑颜微展,犹如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宋衍卿没想到两人还能以这种方式传情,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徐西陆藏起来,让他除了自己谁都瞧不见。“开了又如何?”他没好气道,“本王明日就让人把花全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