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陛下自己对三公?”
“啊……是。”
司徒司马司空,皆是世家德高望重之辈。谢及音不说话了,内侍捧着几道诏旨退出显阳宫,识玉悄悄问她:“娘娘要不要去帮一帮陛下?”
“他自己捅的马蜂窝,自己折腾去吧,”谢及音忍俊不禁,“他正小人得志,能耐着呢,怕什么?”
谢及音自顾自避暑逍遥,眼见着要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裴望初还是没能脱身回来,便先让内侍传膳,另点了几道菜留着,准备吃完饭再往宣室殿去一趟。
她刚拾起筷子,突然心念一动,对识玉道:“昨天柔柔的教养女官说她最近不爱吃饭,你派人去千萼宫看看,若她还没用膳,就把她接到显阳宫来。”
识玉应了一声,派人往显阳宫去,约一刻钟后,教养女官牵着身着紫色襦裙的柔柔走近殿中。
柔柔已将行礼学得十分规矩,只是尚有拘谨,细声细气道:“参见皇后娘娘。”
“过来吧柔柔,到姨母这里来。”谢及音朝她伸出手,将她抱到八仙桌旁,问她想吃什么。
柔柔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问得多了,就指了指甜粥和竹笋炒肉。
谢及音将几样南方菜都摆到她面前,柔柔试探着用舀了一勺,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观察谢及音的神色。
这是个天性敏感的女孩儿,与她印象里幼时的谢及姒完全不同。谢及音摸了摸她的头,对教养女官道:“以后千萼宫的三餐都换成建康菜,柔柔吃饭的时候,你坐在桌边陪她一起吃。”
女官恭声应喏。
第81章有孕
永嘉二年春,太医署来显阳宫中为帝后请脉。
时春风乍起,杨花逐柳絮,红鲤仰湖波,抬头忽见百鸟盘旋,久久不去。
老太医再三确认后才敢起身行礼道贺:“皇后殿下身怀有孕,已二月有余。”
虽是意料之中,也是求了一份心安。裴望初给她披了一件披风,随她去廊下看这满院热闹的春光。
“高兴吗?要辛苦好一阵子了。”
隔着衣服,他的掌心落在谢及音的小腹上,有些好奇,但更多是忧虑,“可惜我一分一毫都不能替你分担。”
谢及音笑他:“不能分担便罢,你倒是先替我紧张上了。”
裴望初确实有些紧张,纵然知道太医署医术高明,她的宫寒之症也调理得很好,但怀孕生子这种事,总归还是在冒险。
天授宫的藏书里有教妇人如何吐纳调养的内容,裴望初先自己练了半个月,确有五感通畅、气血充裕之感,并无不适的反应,这才在晚上睡前慢慢教给谢及音。
见她耷着眼皮坐在床上,裴望初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年节的时候不该喝那么多酒,算算时间,孩子是那时怀上的。”
“是担心孩子吗?太医说眼下未见不足之症。”
“不是……”谢及音欲言又止,转身面朝里躺下,“罢了,睡吧。”
她若是心里有事,晚上必然难眠。裴望初的掌心落在她肩上,猜测道:“莫非是想喝酒了?”
“不能喝。”谢及音声音很轻,但态度坚决。
确实不能喝。只是这样忍着,会叫人心里不自知地烦躁,而裴望初比她自己更见不得她忍。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裴望初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谢及音心中一动,坐起来往帐外张望,过了一会儿,见他转过屏风来。
“梨花白酒性温和,我叫人兑了一半的水,放在炉上煮透,等会送上一盏来,你用筷子蘸着,略尝一尝味道。”
谢及音拥衾望着他,无奈道:“你不能这样,巽之。”
“哪样?”
“我如今受怀孕影响,或不能自持,你应从旁劝诫,怎么能助纣为虐呢?你这……你这还不如识玉能劝得住我。”
裴望初坐在床边,揽起她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轻声笑她,“你指望我拒绝你么,让我在旁看着你有求而不得,这分明是折磨我。”
谢及音颇为无语,过了约小半个时辰,识玉将酒盅端了进来,有些埋怨地偷偷看向裴望初,想不明白他怎么敢纵着殿下胡闹。
酒盅里只有浅浅的一个底,要靠近了才能闻得见酒味,旁边还搁在一根用来尝味的筷子。
谢及音将酒盅端起来又放下,再次端起,却是递给裴望初,“你喝掉。”
裴望初将那一盅底兑了水的梨花白喝下,甚至不够咽到喉咙,就已在舌尖弥散。
识玉见状放了心,端着酒器退下,谢及音将他拉上床,见他半阖的眼里含着笑,似是早已看透她的想法。
谢及音面上一热,扯过缠金绡帐用的绛红软绸,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话得很,任凭摆弄,叫他不许动,于是他连呼吸也屏得很弱。
柔软的触感覆上来,仅仅是一触即离,蜻蜓点水尚有涟漪,她却轻盈得仿佛没有靠近过。
或许她同样有几分不甘心,挺翘的鼻尖在他唇边轻轻挨蹭,想从他轻浅的呼吸里捕捉一点未散尽的酒意。
明明是梨花白,却有如兰似麝的薄香,只教人五感未醉,心已先醉七分。
“很久以前,我曾梦见过这个场景,”裴望初启唇轻声道,“梦见殿下让我跪在床上,亲手解开我的衣衫。你说我是你救回来的,生死都当由你,若是不能尽心侍奉,你就要拿沾了盐水的鞭子,亲自把我骨头抽断。”
是嘉宁公主府第一次广宴宾客,她于席间命他作宫体诗,后又以忤逆为由让人抽了他三十鞭,那一夜十分难捱,他断断续续做了梦。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抛开种种因由不谈,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