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不知道洛雲升如此無情,他們剛共赴極樂,這人就已經想到了分而居之。
看著眼前人的睡顏,容淵又想到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滿含淚意的時候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卻滿是倔強,乃至讓容淵生出一種自己永遠無法征服這熱烈又冰冷的鬼神的錯覺。
想再看一次他的眼睛,容淵想,想讓自己的身影永遠留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
* * *
這一覺真的睡到日上三竿,洛雲升醒過來的時候容淵已經不在臥房裡了。
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沿灑到床上,暖融融地罩著他,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是在現代的午後醒來。
但手邊雕花的床柱讓他夢醒——他確實是穿越了,在一本從未看過的小說里,在一個全然未知的時代。
洛雲升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起身找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沒睡在昨夜放縱的軟榻,而是睡在了更柔軟的喜床上。
床單被褥和染血的帷幔都已換過,正散發著陽光暴曬後的香氣,讓人心情無端變好了幾分。他想起上輩子有人和他說:多曬曬太陽,心裡的陰霾也會散去很多。
六月天正熱,洛雲升拿起放在床邊的衣服往身上套,穿上素白的裡衣卻穿不上青綠的外袍,被不知該往哪兒系的帶子狠狠絆住——古代貴胄之家一定要配上照顧起居的小廝、婢女,大抵也有衣衫款式過於複雜,靠自己根本穿不上的緣故。
面料柔軟的青衫被他扔到一邊,這人就無所顧忌地穿著裡衣出了臥房。
他前腳邁出房門,後腳就被容淵攬腰推回了房裡。
看著衣衫不整就往外跑的洛雲升,容淵差點氣笑了,「我不是給你準備了衣服?不喜歡可以換,至少別穿著裡衣就出門?」
雖然洛雲升覺得裡衣已經把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但不會穿衣服確實很丟臉,便默認了這份「不喜歡」。
等容淵再找了一件絳色長衫和一襲月白長袍過來時,洛雲升神色自若地張開了手臂。
容淵拿著衣衫愣住,繼而笑起來,那張常年沒什麼表情的肅穆臉上泛出毫不遮掩的笑意,倒是格外鮮活,他問洛雲升,言語間頗有幾分難以置信,復又化作旖旎的問詢,「真想……我幫你穿?」
洛雲升不置可否,不管是容淵給他穿還是叫個小廝來穿,總之,今日他絕不可能暴露自己其實不會穿這複雜衣物的事實。
炭火隔著銀葉煎著味道清淡的木樨香,裊裊香氣之中,洛雲升目光落到那絳色長衫上,下顎微揚,「就這件。」說完,他轉過身去雙手抬平,意思不言而喻。
好在,容淵雖然生的富貴,但到底是也是風裡來雨里去經歷過很些風浪的人,見洛雲升態度如此「自然」,便也牽過他的手,貼上那著人遐想的腰身親手給他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