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人們在最初談及愛情的時候,通常認為它能帶給人愉快、正向的體驗。
洛雲升還記得,當心理醫生問他:「你覺得什麼是愛情?」的時候,他引經據典,以學術的態度描述了客觀上的「愛情」,這也可能是論證他沒有愛人能力的一個重要論據。
但心理醫生搖了搖頭。
她說:「愛是不感到痛苦。兩個人待在一起不會時時都感到快樂,但至少不會感到痛苦。」
「寧靜。」這個身高只到自己耳垂,卻聽了自己三年抱怨的醫生如此說道:「你要相信,將來你也會遇見一個讓你感到內心寧靜的人。」
洛雲升點了點頭。
他其實並不明白其中的真意,只是像背單詞一樣記住了這個或許有些私人的答案。
但無法感知愛情不能怪他。
他身處的環境充滿了欲望與誘惑,人心浮躁,對金錢、權力的渴望大過對痛苦的恐懼,儘管大家的愛情都不太健康,但每個人都趨之若鶩,因為這是唯一一塊能讓自己至少看起來真誠的遮羞布。
就像母親最初對渣爹的愛來源於對自己未來的美好想像,以及逃離重男輕女家庭的迫切渴望。
渣爹也一樣。他的愛情與金錢、權力有關。
所以二十六年的人生,洛雲升沒有一個良好的範本可以學習,只能將心理醫生對愛情的定義暫時奉為真理。
現在,洛雲升似乎感受到了一點。
容淵站在他身邊,他不厭惡也不喜悅,只覺寧靜,能到天荒地老。
洛雲升抬手,把偏向自己的傘扶正,讓雪花均勻落到他們兩個人的肩膀上。
怨恨會在時間裡消弭,而愛隱藏在細水長流的尋常日子裡。
容淵不犯病的時候身強體壯無所謂寒冷的落雪,比起自己他更擔心洛雲升會不會在雪裡染上風寒。
但洛雲升扶傘的動作讓他感到愉悅。
回饋。
一點付出得到了一點回饋,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也莫名讓容淵心情大好,感覺似乎離這看似溫柔卻又清冷孤寂的人又近了一些。
「我可能還挺喜歡雪天的。」洛雲升將手伸出傘外,雪花落在掌心。
容淵不懂欣賞這種細緻的美,把傘給洛雲升拿著,蹲下身團了兩個雪球壘在一起,又伸手摺下兩根細枝插在下面更大的雪球上。
潦草的雪人歪歪斜斜地立在地上,洛雲升舉著傘也蹲下來,刨開積雪捻了三顆小石頭充作眼睛和嘴巴,雪人霎時靈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