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知輕蹙著眉,追著聲音走過去,突然有風從敞開的大門灌進來,撥動著看似平靜的夜晚。
走到客廳,虞文知也看清了門口站著的人。
盛珵身披黑色大衣,長度越過膝蓋,袖口衣角沾染上夜露的潮,大衣裡面是一套渾然貼體的西裝,幾枚紐扣打磨的光滑,勾住了門廊數道冷光。
如果讓虞文知形容見到盛珵的感受,這個人就好像北方的汪洋,是深沉的黑藍,不那麼熱烈溫情,但是粗雅折中,顯得沉熟內斂。
虞文知幾乎立刻就意識到,這個人是盛緒的哥哥,哪怕他們只在汪美然婚禮上有過一面之緣,但虞文知還是記住了他的長相。
和盛緒有一些相似,但大概因為年長八歲,所以完全褪去了暴躁和衝動,更不會有盛緒偶爾露出的,孩子氣的小表情。
在虞文知打量盛珵時,盛珵也越過盛緒打量著他。
暖黃的光源落在盛珵臉上,並沒有增添些許溫度,盛珵的眼神是很平靜的,仿佛沒有情緒起伏。
那深黑的眸子觀察虞文知幾秒,便輕描淡寫地朝盛緒問出一句:「毛坯改精裝了?」
客廳窗口的綠植,更換的吊燈,撲面而來的清新氣息,還有毫無灰泥的大門,每處細節都表明,盛緒對這狗窩上心了。
再看到出現在盛緒家裡面如桃花的青年,盛珵感到很遺憾。
原來這樣獨樹一幟令人髮指的弟弟,談起戀愛來也變得泯然眾人,為了取悅對方無所不用其極。
就是在這一刻,虞文知敏銳地察覺到,盛珵已經知道了他和盛緒的曖昧,那目光有種鷹攫兔子的銳利,沒人能在這雙眼睛面前隱藏面目。
於是虞文知也不打算狡辯,他迎著燈光挽起唇角,等著從這對兄弟的言語間揣摩那個讓盛緒覺得委屈和憤怒的隔閡。
如果說還有讓盛緒沒那麼反感的親人,也就剩和他年齡最相近的盛珵了,但盛珵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盛緒單手撐在門框,繃起臉,毫不客氣地反問:「不能改?」
「六個月前還沒改。」盛珵淡淡陳述事實,雖然語調仍然沒有豐富的變化,但眼睛終於眨了一下,果然在面對盛緒時,他的臉色會刻意溫和下來。
「找我幹嘛?」盛緒沒有請盛珵進去的意思,這是他自己的房子,他有權做決定。
「有事回S市,順便當面告訴你潭塵學及其保護傘的處理進度。」盛珵將手從大衣兜里抽出來,輕輕扯掉皮質手套,露出筋骨分明的一雙手來。
提到潭塵學,盛緒臉色勉為其難的緩下來,手掌也不再撐著門框。
這件事畢竟是依靠盛珵和葉循解決的,總不可能用完就扔。
「不介紹一下?」盛珵邁步進來,皮鞋落在光潔的木質地板上,發出沉穩又響亮的一聲,他的鞋邊帶著些灰暗的煙塵,明示著主人這一路的風塵僕僕。
「我隊長,虞文知。」盛緒從鼻子裡擠出並不情願的一聲,復又轉頭沖虞文知介紹,「這是我哥,盛珵。」這下,語氣又變得輕緩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