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笑著回禮,姿態沒有了從前的緊張與不自在,反倒大大方方挽住了崔夫人的手臂。
「義母莫生氣,我給你帶了溧安的土儀呢。」
晏決明剛剛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小廝,一身風塵地走過來。
「姨母,我可是算著日子回來的,您萬事求穩妥,這可怪不得我。」
他微微笑著,明明勞累一路,面上依舊如春風和煦。
崔夫人拍拍他肩上的塵土,一旁的程荀也遞過帕子,讓他擦擦眼角的灰。
崔夫人看著二人的互動,眼睛一轉,突然開口道:「你們一個叫我義母,一個叫我姨母,乍一聽,倒是像一家人在說話。」
此言一出,她與晏決明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地沉默了。
崔夫人本想著二人故地重遊,關係多半能更近一些,卻未曾想竟是如此場面,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倒是晏決明出言解了圍。
「姨母說笑了,我與阿荀本就一家人。」說著,他故意拍拍袖子,高聲道,「姨母,快讓外甥進去喝口茶吧!」
崔夫人忙笑著應是,吩咐丫鬟婆子在後搬行李,拉著二人往府里去。
此時早已過了飯點。聽丫鬟說二人已在城中匆匆吃過了,崔夫人也就沒有勉強,吩咐灶上將熱著的飯菜給下人們分了。
看著二人一路舟車勞頓的倦色,崔夫人又催著他們快去安置好的屋中洗漱,一切等休息後再說。
程荀被崔夫人不由分說地推進臥房。隔間屏風後,浴桶里已備好熱水。屋中一如她的習慣,無人候在裡頭服侍。
她慢慢脫去衣物,走進浴桶中,讓溫熱的水淹沒身體,舒服得忍不住喟嘆。
再看一旁,架子上掛著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布巾、衣物,另外一邊小几上還放著一盤她喜歡的水晶糕。
程荀頭抵在雙臂上,趴在浴桶邊緣,看著那水晶糕發呆。
崔夫人,對她確實是好得挑不出錯來。
她伺候過人,知道在那深宅大院之中,從來沒有輕省的,多得是無意義的管教與規矩。
就算刁蠻如胡婉娘,林氏也不曾放鬆過對她的約束與控制。做人行事都要力求循規蹈矩,寧可愚笨些,也不能放縱出格——這便是世家豪族對女子的規矩。
而她自打認作孟崔夫婦的義女後,卻從未在規矩上受到管束。
她知道自己有多格格不入,可她每一個在旁的世家看來不乖順、不安分、甚至不入流的行為,崔夫人都一一包容了。
她不喜別人跪她,不喜屋中有人伺候,不喜丫鬟在背後排資論輩,所有主子眼中合情合理的手段,她都不喜歡。
有時,她看著丫鬟們目帶疑惑卻不得不照做的神情,都會忍不住在心中自嘲:若是知曉她過往的人,看見她如今這諱莫如深的模樣,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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