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對這位新主子在揚州的所作所為略有耳聞,可今日一見,他好像才恍然大悟,為何即便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晏決明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程荀孤獨地站在一旁,借著火摺子的光,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輿圖上的路線與地形。北風獵獵,她站在風口,斗篷不住揚起,乾冷的寒風吹得人打顫,她卻好似渾然不覺,只專注地望著手裡的輿圖。
晏立勇收回視線,有些悵然。
年少時仰望追逐之人,何嘗不是究其一生也難忘的存在呢?
那邊,馮平已列好隊,快步上前稟報。程荀粗粗打量幾眼,抬高聲音,懇切道:「辛苦。將軍的安危,就交予諸位了。」
兩隊人馬齊聲答道:「屬下必不負所托。」
程荀向馮平點點頭,馮平肅然行禮,一聲令下,數百人浩浩蕩蕩策馬離去。
晏立勇清點了在後的物資與人馬,上前委婉道:「天色已晚,恐要連夜趕路,主子不如去馬車中修整一二。」
程荀抬頭看他一眼,言簡意賅道:「不必。」
話被堵在嘴裡,晏立勇不知這位新主子的脾性,下意識看向她身後的賀川。程荀察覺到這片刻的微妙,又補充一句:「馬車太慢,若我累了自會去休息,不會勉強的。」
晏立勇當即道:「屬下聽令。」說完,他又試探問道,「不知我們何時出發?」
「先等一等。這關不過,之後更難走。」程荀眉頭緊鎖,聲音卻沉穩。
晏立勇應是,沒有再發問。程荀想了想,收起輿圖,主動挑起話頭:「勇叔。」
晏立勇連忙推辭,程荀卻直言道:「您是晏決明身邊的老人,當初又是您救下他一命,我心中敬重您。」
他聞言一愣。
「我身邊沒那麼多規矩,您也不必拘泥,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而今形勢非常,你我都只有一個目的,更不必多禮了。」
說完,她頷首示意,調轉馬頭走到原地修整的親衛中間,與他們逐一交談、熟悉身份。
他愣怔在原地,賀川悄然上前,在他身側低聲道:「勇叔,這位可不尋常。」
晏立勇望著她,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程荀在山坳中整整待到後半夜,直到黎明時分才去馬車上小憩了片刻。天色逐漸轉明,程荀幾次從淺眠中驚醒,乾脆又坐上馬去。直至大天透亮,留守在紘城外的探子才匆匆駕馬前來稟報。
原來,今晨陳毅禾與太監魏季帶人前去程荀府上,直言要將她「請」去衙門問話,卻不料撲了個空。魏季當即黑了臉,二人匆匆找來沈煥,劈頭蓋臉將他責罵一頓,又匆匆派人出城去尋。
如今,兩路人馬分頭向京城與肅州趕去,此時應已離開紘城數百里了。
到此時,眾人才明白過來程荀再此等待一夜的緣由。
探子從懷中掏出輿圖,上頭有他剛剛打探來的追兵路線。程荀大致看了兩眼,轉手交給晏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