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輝咬緊牙關,警惕地看向程荀,好似看一個洪水猛獸:「你想怎麼樣?」
程荀不禁嗤笑一聲,好整以暇看著他:「元千總說笑了。雖是我的人將他們帶回來,可畢竟還是元千總的兵,我又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呢?」
元輝胸膛劇烈起伏,面色霎時鐵青。
陰陽怪氣兩句,程荀過了嘴癮,心裡痛快不少。
欣賞了會兒元輝難看的臉色,她收斂容色,正色道:「如何處置這三人,自然是元千總的事。只是,在那之前,還請元千總先將人關個幾日。」
元輝面露戒備:「這是何意?」
程荀靜靜回望:「不過是多等幾日功夫,想來並不礙事。還是說,元千總已經想好了如何處置?」
元輝眉頭緊擰,像被激怒一般,厲聲道:「自然是按軍法處置!我元輝,從來不是那等徇私舞弊之人!」
元輝態度不遜,一旁忍耐許久的晏立勇終於忍不住向前一邁步,怒喝一聲:「你放肆!」
程荀抬手止住晏立勇的動作。她安靜地注視著他,語氣平淡:「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說罷,程荀從容起身,不再看他,只帶著晏立勇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背對著元輝,忽然開口道:「元千總,昔日你投軍入行伍,為的是什麼?」
元輝轉身看向她。
程荀站在背光處,只留下一個單薄的剪影。她長長的影子投落在元輝身上,好似要將他牢牢籠蓋在陰影之下。
他不明白,眼前人明明只是個病弱瘦削的女子,為何自己卻頻頻受制於她。
這種徒勞無力的困頓令他煩悶,更令他平白無故生出幾分茫然的畏懼。
他怔怔望著她,全然忘記了她的疑問。而程荀似乎也只是心血來潮一問,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大步離開了。
徒留元輝一人,心緒凌亂地站在屋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元輝面上不顯,心中卻愈發陰鬱起來。
他不明白,程荀究竟在等什麼?那日的詢問又是何意?
他更不明白,他們這群留守金佛寺的神隱騎又算什麼?邊關戰火未平,主將行蹤不明,一群刀槍里殺出來的戰士就這麼蝸居一隅,整日戲台上耍大刀,逗那群禿瓢和女人玩麼?
他們是聖上親兵,食俸忠君,流過多少血汗才拼殺得一個神隱騎的名號,又怎能就此稀里糊塗地龜縮寺中?
而這樣的念頭,絕非他一人所有。
馬閒、林右等人的消失,仿若黑色海面下一道道暗涌的浪,悄無聲息之間,將那狀似平靜的海水攪動得愈發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