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轉身,就聽身後范春霖拖長了話音,懶散道:「程小姐倒是個菩薩心腸。」
程荀腳步一頓:「小范將軍誤會了,實在當不起您這句夸。」
她語氣里多少帶些刺,范春霖卻好似渾然不覺,自顧自道:「得了,正好走到這,時辰也合適,不如就由我做東,請程小姐、王大人,在這用頓便飯,如何?」
經他已提醒,程荀這才發現,馬車停下的地方,竟然正是此前承接朝廷官員與韃靼使臣的新豐酒樓門前。
這新豐酒樓原本搭上了互市的東風,卻因韃靼使臣險些在此被刺殺一事草草收場。掌柜的幾度被帶去衙門審問,酒樓也直到如今才稍稍恢復些許元氣。
數月前的一幕幕映入心頭,程荀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還依稀記得,就是那日在酒樓中,呼其圖設宴款待眾賓,喝得酩酊大醉的范春霖不知從何處跑來,與呼其圖大打出手,幸被晏決明救下。
而後,晏決明又在酒樓中查出飯菜有毒,兩個店小二伺機逃脫,被程荀一行人制住,卻當場暴斃,丟了線索。
而蔣毅方也正因此事,才從府城調來紘城,調查此案真相。
可如今,大齊深陷戰中,互市條約暫且擱置,呼其圖溜之大吉,蔣毅方也打算返回府城——這件案子,就此不了了之。
程荀抬眼看了一圈,感嘆道:「誰能想到,不過數月之久,這新豐酒樓就變了樣。」
此前裝點一新的綢緞與燈山都被撤下,就連牌匾上都換了字——「新豐」二字,如今變成了「福安」。
程荀轉過身,微微笑道:「還記得那時與小范將軍初相見,就在這酒樓門前呢。」
「哦?」范春霖做回憶狀,「這我倒是想不起來了。」
程荀神色不減,並未提及初見時,范春霖那失禮的醉態。
「既如此,那便進去吧,站這兒干吹冷風呢……」范春霖有些不耐,抬腳就往裡走,站在門前惶恐等待多時的劉掌柜也親熱地迎上來。
程荀從善如流地跟在後頭,轉身時卻悄悄向一旁的王伯元遞了個眼色。
他那小廝也機靈,剛走進酒樓,小廝就匆匆跑過來,在王伯元耳邊裝模作樣地一頓耳語。
王伯元做出眉頭緊皺的模樣,隨便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開了。臨走時,也沒忘將站在酒樓外躑躅的妱兒一併帶走了。
剛坐下,酒樓的劉掌柜就期期艾艾湊了過來。不待他寒暄奉承,范春霖熟稔地點了幾個酒菜,隨口誇了句「還是這兒舒心」,劉掌柜便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寬敞的雅間中,除卻僕從,就只剩下程荀與范春霖二人。
「看樣子,小范將軍這兒的常客?我還以為,那件事後,這酒樓開不下去了。」程荀端起茶盞,隨口道。
「飯菜自然是尋常。這兒啊,好就好在劉掌柜這人會來事兒。
「雖說依舊一股子市井小民的酸腐味兒,不過好歹懂得一個點到為止、不得寸進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