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里滿是懊悔,連忙轉移話題,只道:「總而言之,沈大哥與我提起過林千總,一直念著千總腿上的傷,特意讓我將這個交予您。」
二人的視線都落在木盒上。
「我,我竟不知沈大人對我如此厚望……」
林瑞有些激動,受寵若驚地打開木盒,卻見裡頭整整齊齊疊放著兩對狐裘護膝。
一對一看便是西北獵戶的手藝,樣式樸素、用料紮實,勝在耐用;另一對色澤鮮亮、觸感柔軟,金線鎖邊,外層還繡著一棵槐柳。
林瑞視線一頓,抬頭望向程荀。
「我聽沈大哥說,林千總家門前有棵大槐柳,便自作主張命人鏽了這棵槐柳在上,千總莫怪。」
程荀稍斂容色,語氣中帶了幾分誠懇,「都說故鄉水土庇護遊子,就算身邊沒有水土,這故鄉之景,也多少算個慰藉吧。」
林瑞嘴唇開合,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雖然早從沈煥口中聽說過程荀此人,知道二人因為沈爍之故有些往來。卻未曾想到,沈煥居然連將自己的事也告訴了她。
再看看木盒中那對精美名貴的護膝,對她今日的來意,林瑞心下瞭然。
他將木盒蓋好,語氣中少了些生分:「勞煩程老闆了,還為這個特意跑一趟。」
「沈大哥掛心千戶,也是掛心紘城百姓的安危啊。」
「眼看就要過年關了,戰事還未停,也不知這胡人幾時才會消停。」程荀笑意一收,臉上浮起幾分愁容,「林千戶,你說這胡人可會打到紘城來?」
林瑞聽出程荀的言外之意,一時恍然,思忖片刻,斟酌道:「前幾日涼州才傳來捷報,瓦剌一時半會兒應到不了紘城。」
林瑞話音一頓,悄悄端詳一眼程荀,卻見她的神色波瀾不驚、毫無意外之感,好似早已知曉了消息。
前線捷報的消息幾個時辰前方才送達,就連林瑞也是今夜與范春霖交談時,無意中得知的。
范春霖背後是范家的信報,可她程荀如何得知的?
林瑞心中打鼓,不敢再敷衍小覷,坦白道:「至於韃靼……前幾日范將軍下了軍令,如今軍中也有了些應對之策。」
林瑞簡要說了軍中幾處變化,諸如城內外巡視、工事建造、刀槍甲冑檢查維護等,較之此前都有了更為實際的進展。
范春霖當慣了甩手掌柜,接手紘城城防也不過數月,他這番心血來潮般下達的軍令,讓不少人對他都頗有微詞。
而范春霖也終於露出了幾分鋒芒,當日就聚集了一眾中層將領,拿捏著這群人在軍中的錯漏和把柄,狠狠發落了一通。幾個老油子被當場軍法處置後,他又迅速抬起幾個人頂了位置。
這齣殺雞儆猴、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演得老套卻有效,軍令也得以迅速推行下去。
一切緊鑼密鼓地實施著,一點點彌補起紘城錯漏百出的城防。就連守城軍懶散慣了的模樣,也有了幾分收斂和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