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范春霖看不清城樓下那一張張面容,只依稀能看見一匹匹黑馬在胯|下打著鼻息, 雙蹄在雪地上焦躁地踏步,仿佛已嗅到危險的前兆。
「漢人!聽不懂麼!交出晏決明,我便饒你一命!」
自稱「瓦蒙」的胡人漢子身騎黑馬, 站在隊伍之中, 用蹩腳的漢話朝城樓上粗野不住叫喊, 已然與范春霖糾纏了許久。
「豎子爾敢!」
范春霖提高聲音,可嘶啞的聲線傳到瓦蒙耳中, 仍是帶了幾分氣短。
「此乃大齊江山,豈容你在此叫囂!」
朔風獵獵,吹得滿地雪塵如浪般翻湧。
瓦蒙盯著城樓上那個身披戰甲、也絕稱不上魁梧的高瘦身影,眸光微動,掩藏在捲曲濃密的長須下的嘴角勾起瞭然而輕蔑的弧度。
與呼其圖所說的一樣,不過是個放蕩無用、徒有虛名的荒唐將軍罷了。
也不知他今日可喝醉了?
思及此,瓦蒙忍不住嗤笑一聲,從腰間抽出長刀,遙遙指向緊閉的城門。
該說的都說過了,該演的都演完了,今日便拿紘城試試,韃靼的刀利不利!
瓦蒙的眼中划過一抹嗜血的亢奮,雙手緊緊握住刀柄,用胡語厲聲呵道:「給我殺!」
一聲令下,身後的韃靼將士們高舉兵戈,嘯叫著向城門衝去!
雲梯鉤鎖撲向老舊的城牆,可范春霖早先便派人朝下澆水,可此時石磚上已然結了厚厚一層冰,幾次打滑後被人勉力支撐起底座,才堪堪搭上城牆。韃靼將士身手矯健,順著雲梯與鉤鎖迅速向上攀爬,頃刻間便要攻上城樓。
城樓上,紘城將士早有防備。一缸缸滾燙的火油順城牆而下,迎頭澆在先行攻城的兵士頭臉上,霎時激起一陣哀嚎嘶吼聲!痛苦的嘯叫聲中,韃靼人接連跌落雲梯,將緊隨其後的攀爬者接連拽下雲梯,一時之間竟亂了韃靼陣腳!
另一邊,數名韃靼將士手持長刀,迎著漫天箭矢衝鋒陷陣,為身後高舉粗木的將士清出一條道,直直朝城門奔去!急如雨點的鳴金動鼓聲中,韃靼人在鋪設一路的木柵、角馬中艱難開道。
流矢破風而來,韃靼人在逆行的箭雨中不斷倒下。
霎時間,硝煙烽火伴著刺鼻的燒焦味直衝雲霄。激烈的鼓聲宛若不歇的心跳,在痛苦的哀嚎聲、暴戾的衝鋒聲中愈跳愈快。一股股熱潮從四肢湧向大腦,方寸之間,所有人此時都已來不及恐懼,只有一個念頭盤踞腦中,殺!
飛雪肆虐不息,范春霖站在城門正中。身旁兩側站著手持盾牌的親衛,范春霖聚精會神觀望著腳下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