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勞煩將軍奔波。我將半個藏書閣都拆了,若想看,隨時去我府上便是。」
此話一出,范春霖呼吸猛地一停,驟然抬頭看向程荀。
「你……」
程荀俯下半身,一張看不出情緒的臉探向范春霖。
「范春霖,你不必與我再繞彎子。今夜你將我請來,難道不就是為了在死前將真相述之於口,以減輕心中所愧麼?」
程荀緊緊盯著他的神情,清晰看見了他瞳孔有一瞬間的緊縮。
「留給你我的時間都不多,你若真想告訴我什麼,便儘快吧。」
程荀坐回原位,施施然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屋內驀然陷入沉默,一時只剩牆角滴漏銅壺在滴答響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范春霖強撐的面具終於碎裂。
他平躺在床上,仿佛一具了無生氣的軀殼,用某種敘述旁人故事的語氣,不帶一絲起伏的情緒,平靜開了口。
「我自小在石青先生家長大,五歲前有母親陪伴左右,五歲後,母親回了西北,此後就獨我一人與先生、師兄們同住。
「我與沈煥同住了八年。」
他聲音稍頓,像是陷入了回憶。
「十歲那年,沈家出事,一天夜裡,沈煥接到他大同家中送來的信,連夜就收拾包袱走了。
「那天夜裡下了雨,雨聲很大,蓋得他哭聲若有似無。他沒有與我道別,我也未曾過問他家中情況,只假裝睡著了。
「等天亮後,我跑去問先生,沈煥可還會回來?先生沒有回答我,只是重新幫我系了外袍。」
「直到四年後,石青先生仙逝,我離開漢中,也未曾再聽說過沈煥的消息。」
一口氣說了太多話,范春霖又連聲咳起來。程荀順手拿起床榻旁的茶壺,倒了杯溫水遞給他。范春霖接過茶杯,艱難地咽下水,終於止住了咳。
他緩了緩,又繼續說道:
「那時我不過十四,托家中的福,在漢中、乃至西北都有了些微不足道的名聲。家中幾個兄長已經從了武,父親便催我回去科舉。
「我少時叛逆,一心念著行萬里路、訪古問今,在回家途中,偷偷撇開護衛與僕從,獨自一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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