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家父論罪當斬,則微臣當受極刑。無論棄市凌遲,亦或腰斬戮屍,微臣絕無怨言。只懇請聖上,徹查范家之過!」
范春霖的話擲地有聲,好似一把尖刀,血淋淋剜去了范脩一身傲骨。
他呆愣地看著自己幾十年來最偏寵、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渾身力氣像被抽乾一般,膝蓋一軟,竟跌坐在腿上,身子佝僂著,仿若突然老了幾十歲。
范脩眼中的狠厲與憤怒消失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明明局勢如此險要,可他卻連一句辯解與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那瞬間,什麼皇帝、什麼皇宮好似都消失了。
范脩費解而恍然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兒子,多年來心中太多疑問終於找到了答案,他嘴唇張合,只斷斷續續問出一句話。
「三郎,你竟,瞞了我這麼多年。」
范春霖身子一顫,倦意與無力如潮水般湧上身體,他維持著五體伏地的姿勢,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行淚驀然滑落眼角,落在光潔的地面上。
他說:「父親,你又瞞了我多少年呢。」
幾步外,程荀望著這對終於敞開心扉、卻也終於兵戎相見的父子,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走到今日這般田地,是他們應得的。
若他們值得憐憫,那背負罵名、身首異處的沈仲堂,自認幫凶、自絕佛祖身前的羅季平又該如何自處?
還有無辜捲入紛爭的金佛寺上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邊關百姓,死於瓦剌刀馬下的大齊將士,為范脩的一己私慾、為范春霖的懦弱逃避而付出性命代價的人,不計其數。
甚至如她自己一般,生父喪命於戰場,生母喪命於逃亡,半生顛沛飄零,數年後才尋回身生父母屍骸、為其壘起新墳、上第一炷香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如說,這報應已經遲來了二十年。
短暫的寂靜後,皇帝終於落下了宣判。
「來人,詔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查察西北總兵范脩通敵叛國之嫌,凡涉案之人,無論身份,盡數下獄,嚴刑審問!」
恰三司盡在,左都御史韓敘、刑部尚書孫皋、大理寺卿孟忻立時上前領命。
門外,若干侍衛魚貫而入,架起跪倒在地的范脩、范春霖,直截了當地往外拖。范脩如夢初醒,四肢拼命掙扎,悽厲喊道:「微臣冤枉!聖上!微臣冤枉啊——」
那喊叫漸漸遠去,皇帝低頭看向程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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