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詔獄裡走了一圈,裡頭多少窮凶極惡之輩,她今夜睡得好麼?
「……親衛說您在京城,還進了詔獄,當時嚇了我老大一跳!還好……」
「嗯,確實。」
她會做噩夢嗎?
「……少爺,您說什麼確實?」
此時還未到子時,他只是去看一眼,確認一下她的安危,應當……不打緊吧?
思緒紛亂,晏決明思來想去,猛地停住了腳步。
「天寶。」他神情嚴肅,認認真真道,「我想起還有事要和姨父說,先去一趟。你不必跟來,先回去安排人燒水、熏屋,我回來要沐浴。」
天寶疑惑道:「主子,您今日下午不是剛沐浴了麼?」
不容天寶質疑,晏決明一錘定音:「一身草藥味兒,我睡不著覺,你去便是了。」
天寶懵懵懂懂點頭:「是,少爺。」
支開天寶,晏決明腳步一轉,悄悄朝程荀的院子走去。
繞過假山、走過遊廊,程荀的院子就在眼前了。院裡靜悄悄的,除卻幾盞孤燈,庭院中似乎並不見人影。
程荀不喜人貼身照顧,更別說什麼管束規矩的婆子,崔夫人便也隨她,並未在她院裡安排多的人手。
今日他便好生觀察過,跟在她左右的,除卻賀川,也只有一個當初在紘城受了傷的丫鬟果兒。此時院內冷冷清清,晏決明也並不奇怪。
剛踏進院內,卻聽正屋與西廂房相連的位置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晏決明目光一凜,身子霎時緊繃,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出聲處,屏息朝那兒走去。
程荀院內並沒有太多華貴繁複的布置,唯獨正屋與西廂房相連的那塊空地上植了一棵高大的槐樹。
這棵槐樹自孟府建府時便被孟忻植下,幾十年過去,更是長得枝幹遒勁、枝葉繁茂,光是樹幹,就足夠兩人合抱。程荀當初也是一眼相中了這棵槐樹,這才選了這間院子住。
正值早春,槐樹被新綠的嫩葉鋪滿。風吹過,枝葉婆娑搖動,在那枝葉縫隙之間,晏決明隱隱可見一道身影的輪廓。
月光明亮,可那人的身姿被葳蕤的樹影遮得影影綽綽,就連他也一時看不清晰。
晏決明腳步無聲,不斷朝那槐樹靠近。他順手從地上撈起一塊石頭,眼見那人鬼鬼祟祟地朝樹上攀爬,沒來得及多想,晏決明反手便將石子朝那人擲去。
「嘶——」
石子不知砸中了何處,那人的身影直接從樹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聲小小的抽氣聲。
晏決明動作一滯,當即慌了神,大步朝那樹下走去。
不遠處的東廂房裡,賀川似是聽到了庭院中的動靜,飛快穿鞋起身。可她剛將門推開一條口子,就看到晏決明匆匆行走的身影,她動作一頓,又悄悄將門關上了。
槐樹下,程荀手捂著自己一隻腳踝,吃痛坐在草地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晏決明忽然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