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方才那人……?」
賀川半跪在她身側,借著倒酒的動作小聲詢問。程荀心緒蕪雜,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轉念又想,既然陳婆子在此,那麼……胡婉娘呢?
她也在別院嗎?
這個名字,連同那段灰色而遙遠的記憶,已在她心底埋藏太久。今日驟然揭開,竟然令她感到幾分無措。
程荀抿抿唇,
本想讓賀川去問問陳婆子是誰府上的人,可仔細想想,又打消了這年頭。
早在五年前,她便已斬斷與胡家的那段前緣,橋歸橋、路歸路,今日又何必多此一舉?
即便陳婆子、甚至胡婉娘認出了她,即便她們膽敢當眾說出程荀曾為奴婢的過往,又有誰會信?
誰會為了一個娘家落敗、靠著夫家才不至於淪為罪臣之女的胡婉娘,得罪而今如日中天的孟家呢?
更不必說,她那夫家此時正泥潭深陷、自顧不暇。
正思忖著,忽有一管事快步走了進來,垂首站在崔夫人身前,聲音難掩激動。
「夫人,宮中黃門已到了別院門前,老爺請您與小姐前去!」
話音未落,席上霎時譁然。眾人猜測紛紛,崔夫人亦是神情錯愕。
而程荀暗中扶住崔夫人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提醒她回神。
崔夫人迅速反應過來,朝諸位賓客一一致歉,自言要去更衣準備,再委託坐在旁邊的孟家姑母暫且照料下眾賓,而後便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離開了。
方才走出賓客視線範圍內,崔夫人立馬加快了腳步,一面走一面問道:「傳旨黃門何時來的?府上怎的沒提前收到信兒?香案、官服可都備好了?」
這傳旨太監來得古怪,竟沒有提前派人告知孟府接旨,還直接上了邱山,崔夫人心中未免有些疑竇。可誰人又膽敢假傳聖旨呢?
管事也冷靜下來,對崔夫人的疑問一一作答。
聽到前來傳旨的同行者還有皇帝身邊的趙太監,崔夫人心下稍安,又憂心起接旨的準備。
要說香案之類的,別院裡還能湊一湊,可孟忻接旨要穿的官服卻有些麻煩,總不能現下派人回家中取,鐵定是趕不上的。
崔夫人正焦心,卻聽管事說,晏決明今日來時便隨身帶了孟忻的官服,孟忻此時已經換上了。
此話一出,程荀和崔夫人不禁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意味深長的輕鬆和瞭然。
看來,這聖旨多半就是朝晏決明去的了。
一行人快步向前院走,路上有丫鬟早早等候在此,將二人迎到臥房中更衣、洗漱。
換了一身更為莊重的衣裳後,二人快步走到前院正堂前,卻見院中已擺放好香案、文書。黃門侍郎、太監趙方站在院中,宮中依仗列次排開、好不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