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膏泡泡吐進洗臉池,被水流衝進下水道。鏡子裡的女生頭發凌亂,黑眼圈厚重,換件長到腳的白裙,可以去cos貞子。
姜元妙睜著一雙睡眠不足的死魚眼,不願承認鏡子裡那個女鬼預備役是自己。
從衣櫃裡隨便拿了件T恤短褲,換下身上的睡衣,她精神不振地走出去迎客,到客廳便看見剛進屋的祁熠。
他穿了件寬鬆的灰色短袖,黑色及膝的工裝短褲,白襪子,和短袖同色系的復古球鞋。再簡約不過的黑白灰,一如他平時的穿衣風格。
姜元妙卻不由地低頭看了眼自己,她黑灰色系的衣服不多,偏偏剛才隨手從衣櫃裡拿的T恤和短褲,正好也是灰色和黑色,只不過她的T恤皺巴巴,短褲還掛著根長線頭,大多數時候充當睡衣作用。
不光她發現了,趙飛翔也發現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吹了聲口哨,「你們倆心有靈犀啊。」
「閉嘴。」他得到兩人更有默契的警告。
趙飛翔毫不在意地聳肩,「我走,我走。」
他還真走了,跑去廚房給姜礪峰打下手。讀作打下手,寫作偷吃。
客廳里就剩姜元妙和祁熠,空氣一時靜默。
「昨晚沒睡好?」
先開口的是祁熠,在她走到客廳時,就注意到她眼下那片青黑。
姜元妙撓了撓臉,「有點失眠。」
她確實是失眠了,昨晚想事情太多,還是頭一次體會這種感覺,閉眼全是事,跟壞掉的噴泉似的,全從腦子裡冒出來,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不知道祁熠以前失眠的時候是不是這種感覺,如果是,那她真有點可憐他。
太痛苦了。
然而,被她可憐的人在她說完失眠這話後就盯著她,目光意味不明。
姜元妙下意識以為他要調侃,她這種倒床就睡的人竟然也有失眠的時候,她甚至也都習慣性地做好被他調侃的準備。
預想中的調侃卻沒發生。
祁熠只是語氣很淡地說:「睡前喝點牛奶,能有點用。」
不僅沒調侃,反而還給了她一個治失眠的辦法。
這很不祁熠。
沒被調侃的人卻並不為此歡喜。
這樣的祁熠讓她覺得陌生,好像跟她很疏遠。
「我是因為想事情才失眠,喝一升牛奶都沒用。」姜元妙悶悶地回,語氣裡帶著幾分怨氣,仿佛是起床氣。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鬱結之氣源自於祁熠的態度,她不喜歡他的客氣。
姜元妙忽然又想起徐牧星的話。
——你不長嘴,他怎麼會知道你在委屈?
她看向祁熠,視線直勾勾,問話也直接:「你不問問我,是因為想什麼事才失眠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問完這話過後,祁熠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下,在握成拳後又陡然鬆開,仿佛剛才那一瞬的緊繃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