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著這邊,輕如羽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元妙忽而鼻尖一酸,朝他邁過去的步伐變得沉重。
短短几步路,視線就模糊。
停在祁熠面前時,她的視野完全被盈滿的眼淚糊住,低著頭,止不住抽泣。
「氣氣,我沒有考好……」
在說出這話的瞬間,一直壓在心底的委屈如同甦醒的火山,眼淚化作滾燙岩漿,爭前恐後湧出眼眶。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考上東晏大學,就只剩下兩個月了,再怎麼努力也來不及了。」
「我可能沒辦法跟你念同一個大學了……」
「嗚嗚嗚我好笨,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眼淚淌滿臉頰,女高中生抽抽搭搭地傾吐考試失敗後的委屈和憂慮。
或許未來的自己會嘲笑此時的脆弱,為一次考試就崩潰成這副模樣,但對十七歲的她來說,這就是天在往下塌。
祁熠站在她面前,垂頭看著她哭得淚流滿面,並沒有在此時出聲安慰,只是沉默地抬手,覆在她頭頂,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元妙終於哭夠,和祁熠並肩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手裡攥著擦過眼淚的面巾紙,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鼻子,平日總是咧到耳根的嘴角仍舊委屈地往下撇。
「妙妙。」祁熠冷不丁喚她。
姜元妙偏頭看向他,聲音不可避免地帶上哭過後的鼻音,「嗯?」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我是個瑕疵品。」他說。
姜元妙怔了怔,吸著鼻子問:「你什麼時候說過?」
她早就把那件事忘在九霄雲外,或許是因為從來沒當過真。
祁熠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很快,笑容又淡下去,「五歲那年,我被查出臉盲,症狀不算嚴重,但或許伴有記憶障礙,自那開始,祁正明就一直計劃讓我媽再生一個。」
「也是自那開始,我拼命地看書、背書,向他證明,我和普通人一樣,甚至可以比普通人更優秀。」
他也確實做到了,成為同齡人中的學霸,老師口中的天才,別人父母口中的教育典範。
事實上,他在五歲那年就深刻認識到,他確實不如常人,背書的能力很差勁。
別人讀三遍就朗朗上口的詩詞,他要反覆去念五遍,十遍,甚至二十遍。
付出十倍的努力,收穫的卻遠不及別人的十分之一,這種感覺,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多差勁,多絕望。
但正是這種絕望,讓他更百倍千倍地努力,漸漸的,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某天,他超過了別人百倍千倍的十分之一。
從小到大,祁熠鮮少收到什麼鼓勵,也不懂如何鼓勵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