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莜眼睛睜得大大的,抿著小嘴笑了笑,一下奔到裴六跟前,一伸就抓住了裴六的手。
「裴姨姨,你真漂亮!」
顧三娘聽女兒艷羨的口吻,忍不住笑了,「這莜莜,就喜歡好看的。」
顧冉也笑眯眯地看著一大一小走下樓去。
「二姐,這些年,您在閩州,看來過得不錯。」
又是剿滅天字第一盜的功臣,又是喬將軍的救命恩人,據說還在建州栽種了許多橘子樹,換做昔日,完全難以想象是她之前認識的那位二姐姐能做到的事情。
但現在,自己亦為人婦,原本以為嫁與程九郎,憑著程九郎的本事,以及程家的照拂,亦能衣食無憂,等嫁進去才知曉,程九郎的本事是有的,程家的照顧亦有,但不多。
程九郎是旁支,又是庶子,程家能分給他的資源有限,當年亦是程九郎的雙親節衣縮食,才供得上程九郎進學考科,最終亦憑自身能力脫穎而出,才算在程家掙得一席之地。
靠程九郎的家底,跟程九郎微薄的餉銀,最初還能勉強支撐起一家五口的日常支出跟他的官場交際,但兩年前,程九郎的阿爹患了一場大病,花了不少錢銀亦不見起色,最終去了之後,家中便漸漸見肘捉襟起來,不得已地挪用了不少顧三娘的嫁妝。
顧三娘曾想過求助於寧遠侯府,但自家阿娘亦不過是寧遠侯府的姨娘,沒甚地位,亦沒甚銀兩,受過接濟一二後,便有風言涼語傳出,顧三娘不願讓郎君跟自家閨女難堪,漸漸便少去了。
顧三娘已為人母,自知不能坐吃山空,恰好閨中時繡技出色,於是便打起了賣繡品換錢銀的主意。
跟幾家商行跟繡坊對比過後,福升這裡給的價錢最高,於是選了福升,穩定的半旬一月地,拿自家繡的物件出來售賣。
顧三娘繡的並非帕子荷包之類的,而是蒲扇跟屏風,故而一月賣一件亦能進帳幾兩,若是大件繡品,花兩三個月完成的,也能一次賺個十幾二十兩銀子,這才改善了家中入不敷出的窮迫困境,甚至已經賺得比程九郎的一月的薪銀還多了,儼然成為了家中的主要錢銀來源。
若還是在閨中,顧三娘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要做活兒繡東西做商賈買賣的,但便是如今生活境遇逼著自己改變時,才明白,萬事皆有可能。
想如今坐在自己對面的二姐,若非嫁進了秦相府,怎會受累入獄呢?
便是與秦四郎和離,怕也是流放途中生了什麼事,二姐是被逼得不得不離吧?更不用說到了閩地,還得為生活所迫,丟掉平日的琴棋書畫,去學旁人做農戶了。
她如今靠繡品賣錢銀,二姐靠種橘子換錢銀,本便是一般的道理。
這麼想的顧三娘,是完全沒對性格大變的顧冉起疑心。
聽顧三娘細細說來這些年的生活變化,顧冉亦不吝挑著說了說自己在閩州如何過活的,顧三娘欽佩顧冉的時候,顧冉亦不免對顧三娘高看兩眼。
雖是侯府庶女,但亦算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嫁了程家後家境困窘,倒是也沒平生埋怨寧遠侯府沒給自己挑一樁好親事,而是自己想法子賺錢銀了,也是個腳踏實地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