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問桑蘿糧食怎麼就夠了,只道:「戶籍都帶好了吧?」
桑蘿點頭:「帶上了。」
周村正也就沒再說什麼,跟著往縣裡去。
一行人到的時候,城門還沒開,門外已經排起了隊,隔一段會有一個打著火把的人,就著火光看過去,跟桑蘿一樣拉著糧車的有十幾個。
這些人身上都有同一個特徵,窮,特別的窮!
才剛秋收,在鄉下正常種地的,這個節點交不上秋稅的其實是很少的,這些怕是原本日子就極不寬裕,或是原本自家沒地,種的全是佃來的地,如果地再不夠好的話,那確實會出現交稅困難的情況。
十里村這樣的情況還是少,最窮的周癩子家,前幾天也把稅交了,他們家難是難在交完稅後的糧撐不到明年秋。
桑蘿只看了幾眼,就沒再去看,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難,誰也不知道對方碰上的是什麼樣的事,她如果沒有穿越過來,原身已經死了,沈安和沈寧現在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
這世道,管好自己已經不容易了。
隨著天光漸亮,後邊來的人越發的多了,既不是來交糧的,也不是來擺攤的,手上大多捏著一個糧袋,這是進城買糧來的。
桑蘿才發現,比起前幾回她來縣裡時,進城買糧的人變得稍多了一些。
想來這種緊張和一些關於各州鬧災的流言也在各鄉傳開了,有家中條件稍好些的,未雨綢繆開始做起了準備。
今日的城門比往常似乎開得更晚了一些,城門一開,隊伍整個就騷動了起來,桑蘿她們這一行人來得還算早,是最先一批進城的,因盧大郎要去排隊買糧,桑蘿也沒麻煩她,自己拉著車走。
倒是馮柳娘和甘氏,幫著推車,準備把桑蘿送到縣衙交糧的地方。
往縣衙去要經過糧鋪,一行人快步衝過去,才發現糧鋪外早已經排起了很長的隊,看衣著,也看這個城門剛開的時間節點,全是縣裡的居民。
桑蘿當時心裡就是一個咯噔,陳有田他們一行人今天還買得著糧嗎?
她也顧不上,拉著糧車就往縣衙去,到了地兒,縣衙的糧倉在哪兒都不用打聽,因為衙門東面不遠處一座單獨的院落外邊巷子裡已經排起長隊了,縣裡的居民備夠了糧的,這幾天陸陸續續也在交租稅。
桑蘿拉著車排在隊伍中,讓馮柳娘和甘氏自去忙,等著衙門收糧的胥吏上工。
是的,衙門裡的胥吏,除了守城的城門衛,沒有這麼早到衙門的,百姓來得早也只是搶個排隊的位置而已,排在第一位,該等還是等。
天光大亮,又等了兩三刻鐘,衙門東那座院子的院門終於有了動靜。
隊伍一下子騷動起來。
裡邊的胥吏不知道說了什麼,桑蘿踮著腳看隊頭,見排在隊伍第一位的兩個男人把車裡的糧袋開始往院裡搬,默默數著要過幾輛車才輪到自己。
前邊是一個婦人帶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婦人壓著聲音問青年:「打點斗級的銀錢都備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