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願望與訴求都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里,能活就行。
在太平的年月里活著,哪怕像條狗一樣的活著。
桑蘿瞧自己,她何嘗不是一樣?
升斗小民,除非被逼得活不下去,但凡能喘口氣呢,誰又能做得出什麼?
所以這鬧鬧嚷嚷半點兒不會影響到誰,既影響不了站在人群中個頭並不算高的周里正,也影響不了再往上的縣尉、縣丞、縣令,更不用說再往上的一階階一層層了。
周里正照著老規矩用不想服役可以找人代役或是交錢免役做了個收尾,擺擺手就準備往下一個村去了。
周村正這時才出聲,把他叫住。
走到近前把沈三夫妻的事情說了,周里正挑眉,擱平常要三審六問九推手的事,今兒叫他一句話定了。
「這還不容易,這不正缺役力嗎?一人罰個一個月的役也就是了,加上本身服的役,三個月的役期,隨他們夫妻誰去。」
周里正對於自己手下百戶人家的情況還是清楚的,沈三兩口子家裡可還有四個娃,兩個人一起服役是不現實的,誰管娃?
所以有了後邊一句算總役期,總歸這修路沒有半年一年的修不完,只不過各村錯峰輪流服役罷了。
至於報到上邊,周里正又沒得著誰的好處,這種事情是不願意乾的,這種事情多了壞的是他們這些分管里正里長的考評,能私下解決自然是私下解決。
他擺擺手走了,沈三兩口子連押出來受一回審都沒用,直接由周村正幫著把罰給領了。
沈三可以不服嗎?
可以,報到縣裡按律來走只會被罰得更重,自己選吧。
桑蘿在一邊已經聽了個全,周村正回頭看到她的時候,她就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對這懲戒無異議的意思。
三個月的役力,沈三兩口子少說要脫幾層皮,是不會再有力氣往她面前蹦的了,而有沈三和李氏這前車之鑑,只要不是餓到活不下去,村里人也不會幹什麼頭腦發熱的事情。
後續的事情,不管是和沈三夫妻交涉,還是警示村民,自然都有周村正去辦,桑蘿就不需摻和了。
她要處理的是現在壓在她身上的徭役。
自己去服役桑蘿是沒想過的,她每天做豆腐和酸棗糕各種東西賺的就不少,怎麼會撇下這邊的營生跑去修路去。
看周村正被人圍住問情況了,桑蘿想著去問一問陳施盧三家關於服役的事,她沒記錯的話,甘氏帶著兩個兒子自成一戶,也是得出一個役力的。
三家本就站在一塊兒,桑蘿過去,還沒開口問,甘氏已經拉了她到一邊說私話去了。
「這次服役,你找代役嗎?」
這不是正問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