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其昌觀王六面上也帶出了幾分詫異,有些好奇,和大興莊接觸得多了,許掌柜是王茂林手下原祁陽縣東福樓分號的掌柜他是知道的,包括眼下歙州東福樓眼下也裝潢一新了,似乎是還在找廚子,眼看著也要開張了。
所以,王家也不知道沈家會做這黎祈?
王家人還真不知道,當年桑蘿做豆腐,每天的量實在是少,加上祁陽離著歙州不算近,並不好供貨,當然,最要緊是,許掌柜也根本不知道黎祈這東西的特殊性。
鄭家的座上賓,可不是許掌柜這樣一個酒樓掌柜當得了的,所以許掌柜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祁陽縣東西兩市發現的兩文錢一塊的豆腐會有什麼了不得的背景。
當時考慮到遠程供貨不易,且那時世道已經亂了,幫著桑蘿買糧時又知道桑蘿也是小門小戶,一個小娘子帶著個小姑子小叔子過日子,這樣的小娘子手上捏著好幾個方子,做點幾文錢一份的小生意……雖則東家也不是那惡行惡狀的人家,許掌柜到底生了幾分慈心,不想給桑蘿弄出什麼麻煩來,索性就沒往歙州報。
所以王家還真不知道。
待到沈烈回來這邊席上,便有同窗笑問他:「沈兄與鄭家交情不錯?」
沈烈先時沒反應過來,「哪個鄭家?」
那同窗把眼往桌上一瞟,笑道:「黎祈都在這桌上了,還問是哪一個鄭家?」
禇其昌忙接過了話來:「諸位有所不知,這與鄭家卻不相干,原是沈家自己就會做的東西,咱們聖上嘉獎的這位桑娘子可不是小戶出身,出自東郡桑氏,與咱們刺史夫人算是同鄉。」
然後三兩句把黎祁在歙州一帶只鄭氏有的事與沈烈說了。
沈烈在州學讀書數月了,對歙州的情況也算是頗為了解了,自是知道鄭氏的,只從來不覺得自家會和鄭氏有什麼牽扯,所以同窗提的鄭家他一時根本沒往那一處關聯。如今聽禇其昌三言兩語把其中關竅與他說了,他才知同窗說那話的原因,倒也還穩,既不見驚慌,也未見自得,只笑道:「是嗎,那也是巧了,那你們正好嘗嘗,這東西趁熱吃味道更好些。」
說著就坐下,招呼大家開席,又說眼下各處糧食都是奇缺,也買不來酒,有宴無酒,招待不周讓大家多擔待擔待。
他這般平常處之,倒叫在場一眾同窗更高看沈烈幾分,且剛才禇其昌那話里透出來的東西可耐人尋味了啊。
他們從前只知桑氏獻犁得了聖上嘉獎,未曾想這桑氏出身竟也不低,尤其一句與刺史夫人算是同鄉,這話從禇其昌嘴裡說出來,顯見得那桑氏與刺史夫人交情怕是也不差。
有心細的更是發現沈家這屋裡的牆面比之他們見過的也不同,格外的白且光滑,似王六和林家子弟一看就門清,獨家的方子,他們兩家的都比不上。
這天下掌著各種方子最多的是誰?
世家。
因為傳承這種東西靠文字、靠書籍,而收藏著最多書籍的其實就是世家。尋常百姓別說接觸書籍,連識字的機會都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