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視線一對上,桑蘿就豎了食指在唇邊,示意他小聲著些。
沈烈惦著妻兒,見桑蘿半靠在床頭,湊過去看了看,謙寶已經睡得很香了,阿窈趴在她娘懷裡,吮著手指睡相極憨,幾日奔波的辛苦一瞬就都散盡了。
只是這時卻沒有時間再多看孩子幾眼,他低聲與桑蘿道:「曾刺史和禇司戶過來了,人在正廳,來見你的。」
「見我?」桑蘿詫異。
沈烈這一趟跟曾刺史下鄉,一則曾刺史要看民生,二則,州署衙門要代朝廷購糧,歙州一帶在去年冬官府就已經走過一遍了,因下邊幾個縣去年冬幾乎沒買到多少糧食,開年衙門開了印不幾天,曾刺史帶著禇其昌和一幫小吏就親自下縣去看情況了。
自然,沈烈和沈安兄弟二人被他順手帶去開小灶,看經濟民生也是頗鍛鍊人的,尤其跟衙門事務掛鉤,沈烈問過曾子騫意見後又帶了一個魏清和。
這買糧買糧,怎麼繞回大興莊見她來了?
她滿腹疑問,但顧忌著懷裡還沒睡熟的孩子,也不好現在就問,小心坐直些許,以極緩的速度把阿窈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小丫頭吮手指放在嘴邊的手指動了動,嘴唇一吮住,又睡香了。
桑蘿這才到一旁穿好外衣,略整了整頭髮,隨沈烈一起出了房間,旁邊就是偏廳,沈烈索性便等一會兒一起說了。
進到廳里,桑蘿還未見禮,曾子騫和禇其昌一見桑蘿出來,忙起身抱了個拳:「暗夜來訪,實在失禮,打擾了。」
二人身上著的還是一身官袍,官靴上滿是黃泥,一行人顯然是剛從鄉下回來,怕是連城門都還未進。
桑蘿搖了搖頭:「無妨,聽沈烈說二位大人是來尋我?不知是何事?」
曾子騫雖著急,這時卻還穩得住,先請桑蘿入座,而後方道:「我們這趟出去的目的鄉君想是知道?」
「略知一二。」可這與她怎麼扯上干係了?
曾子騫看出桑蘿疑惑來,道:「這一趟買糧並不順利,除了歙州周邊這一帶,下邊諸縣除了大戶手中,普通鄉民那裡很難買到多少糧食。」
桑蘿眉一挑:「這不應該吧?官府給的價錢不錯,如果說是之前餓怕了,朝廷地沒少給,去年半點田賦未收,地里出產的糧食都是自己的,留足自家人兩三年的口糧還是能有餘糧的吧?」
一百九十文一斗的谷價,比之去年正月陳谷三百多文一斗是降了許多,榀這個價錢比之正常年景也是三倍有餘了。
可以料想得到,到今年秋收時,如果朝廷養民的政策仍能貫徹,沒有太多地方出現天災人禍,糧價就算不落也不大可能還漲得更高了,留太多糧食在手其實沒有太大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