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即墨允把许季亭扶到寝殿的榻上之后,许季亭才轻声说:“小允,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即墨允摇头:“你自然有你的道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许季亭说。
即墨允:“别,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害怕。”
许季亭笑道:“那怎么样?要我骂你吗?”
即墨允神色有些愧疚:“你确实该骂我,我做错了一件事。”
“你把从太常寺翻出来的档案直接给寭郡王看了是不是?”许季亭看着他。
即墨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从你决定烧太常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许季亭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昨天我那个样子,你一定慌了神。”
“殿下的医术是跟泽兰学的,也就相当于是药仙谷的传人,我想着他会有什么办法。”即墨允解释道,“我之前问过他,他说如果知道当年你中的是什么毒,应该可以解。昨天晚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去寭郡王府找了他。”
“我知道了。”许季亭说:“如果他问到了,你就说是受人之托不能相告,如果他不问,你就装不知道。”
即墨允:“这样行吗?”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三嫂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许季亭说:“几年前琛儿受伤那次,我跟你同时出现,她便起了疑心。刚才你进书房进的未免也太熟门熟路了些,而且你又一直盯着我看。我三嫂不傻,她能发现跟着琛儿的人,又跑来王府解围,进门就发现了琛儿藏起木鹞,然后又看到你的言行举止,她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
即墨允:“那怎么办?”
“没有证据,猜测就只能是猜测。”许季亭说:“能瞒一天是一天。”
“那你不怕平宁伯哪天说漏了吗?”即墨允有些担心。
许季亭轻轻摇头:“早晚是要知道的,孩子们都长大了,瞒是瞒不住的。你以为这些年琛儿没想过以前的事情吗?这些年寭郡王不是也没有放弃探究元贵妃怎么死的吗?所以就顺其自然吧,能瞒一天是一天,实在瞒不住了,就如实相告。至于他们会不会去告诉夏祯,那就是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我已经多活了这些年,又怕什么呢?”
“你别瞎说!”即墨允皱眉:“总会有办法的。”
许季亭:“有些事情存在就是危险。你应该明白,只有死了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行!我不会让你死的!”即墨允有些激动。
许季亭抬了抬手:“小允,你冷静一些,你既然把寭郡王叫来给我看病,他又看起来很有把握,那便信他就是了。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这么慌张了,你该相信我的。”
即墨允点了点头。
“如今的问题是,府外那些眼睛要怎么办。”许季亭一直在思索。
即墨允:“虽然人是夏祯派来的,但我觉得夏祯对两个孩子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我总觉得他看这俩孩子的时候,有一种像看到当年的你们一样。那天千秋节宫宴的时候,他还说这些年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
“拉倒吧!”许季亭说:“他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过是因为我当初说的那些事情都应验了,才觉得杀我杀得早了。不过他若真的心里对我有愧,倒是个可以利用的事情。”
即墨允:“怎么说?”
“找个方法让俩孩子离开一段时间,我们在临安把宏王的底探清楚。”
即墨允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待得太久得离开了,你这两天多休息,我有空就来看看你。”
许季亭点头:“好了,你快走吧,注意安全。”
即墨允刚走没一会儿,管家就进来请安,说午饭已经备好,许季亭想了想,还是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午膳时,夏祎一直在观察许季亭————昨晚凝冰回报说许琛匆忙往晟王府去,回来时候还一脸愁容,她原本以为是许季亭出了什么事,可刚才看许季亭的脸色倒是没什么。但是晟王和即墨允对他都小心翼翼,而且夏翊清在她入府的时候高声喊话,明显是为了提醒屋内的人。
“季亭,你有些时候没去府上了,最近在忙什么呢?”夏祎问。
许季亭:“最近在研究一些新的兵器,有些难弄,所以一直也没去找三哥。”
夏祎:“你这是要抢了枢修院和将作监的工作啊?”
“不过无聊罢了。”许季亭笑着说。
夏祎:“不过你做这些东西也不要太劳神,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还是要注意身体。”
正在吃饭的众人都有些紧张,许季亭笑道:“三嫂还不知道我嘛,我身体一向很好的。”
夏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晟王:“小祎,你还是先想想门外那些人怎么弄吧。”
许季亭看向夏祎,道:“三嫂可愿听我一言?”
夏祎:“愿闻其详。”
“我们在府中坐着吃饭,门外的人可还在太阳底下等着呢,不如去给他们送点吃的吧。”许季亭解释道,“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不管是谁派来的,这样的行动就是告诉他们,我们知道有人跟着,我们也不为难他们,他们愿意跟就跟。”
夏祎笑了笑:“你呀,满脑子都是鬼计策。”
“这样挺好。”晟王说罢挥了挥手,一旁的管家会意,立刻吩咐下去。
许季亭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得补个觉去。”
晟王:“季亭!这么多人呢。”
夏祎摆摆手:“行了行了,他一向如此,放他去吧。”
许季亭:“多谢三嫂!我改天一定给你做个最特别的发簪!”
晟王看着许季亭离开的背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顿饭毕,众人都准备各自回府去了。
许琛把夏翊清拉到一边:“殿下,你一会儿回去要小心。”
夏翊清道:“你放心,如今既然知道了是谁,我心里也算有了底。”
“那就好。”许琛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个……昨晚……”
“昨晚?”夏翊清突然来了兴致,低声说:“知白身上的桂花香很好闻。”
“殿下!”许琛有些局促。
“好啦!”夏翊清说:“昨晚无事发生,我在府中睡了个好觉。”
许琛低声道:“多谢殿下。”
“琛儿!走了!”夏祎跟晟王说完话后转头看向许琛。许琛听言立刻跟上前去。
众人从晟王府离开之后便各自归家。等众人离开之后,晟王走回寝殿,看到许季亭正在榻上闭目养神,他轻轻地走到许季亭身边:“阿箐?”
许季亭没有睁眼,只是稍稍往里面挪动了一下,给晟王腾了个位置。
“阿箐,累了就回床上去躺会儿吧。”晟王心疼地说。
许季亭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看着晟王说:“寭郡王可能猜到了什么,即墨允昨天把当年太医署的脉案给他看了。”
晟王:“他怎么?唉……他太着急了。”
“没关系的。不过你明天进宫一趟吧。”许季亭说:“去见见夏祯,问问他晟王府的饭好不好吃。”
晟王:“这是何意?”
许季亭:“今天那些人接了咱的饭,回去肯定会回报的。别的不用说,你就问问夏祯,他为什么要盯着寭郡王。”
晟王:“你这是……?”
“夏祯会让即墨允派人保护寭郡王的。”许季亭笑了笑。
“可是……他一直忌讳着翊儿的身世,之前不还把他推出去当诱饵吸引西楚暗探吗?”晟王有些担心。
许季亭:“此一时彼一时了。更何况你还不了解夏祯吗?他可以选择牺牲一个皇子去当诱饵,虽然有危险,但那是他主导的。可现在有人不经过他允许就盯上了他的儿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也对,当初他立卓儿是为了牵制太子,如今他立翊儿便是为了让两个孩子互相牵制平衡。”晟王说。
许季亭点头:“他一直都这样。”
“对了,刚才小祎临走前塞给我一个东西让我给你,还说了一句话。”晟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许季亭面前。
许季亭一边接过纸一边问:“三嫂说什么了?”
“她让我转告你:昔年年少无知,希望这东西能稍作弥补。”晟王问道:“她这话什么意思?”
许季亭看了看手中的纸,笑了一下,然后把纸递给了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