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秋与盼华两人如笼中羁鸟,融入平常人中。两人皆近十年未涉入世俗,兴奋难忍。进入仪凤城后,两人吃吃喝喝了一顿。两人在客栈里小憩一会,盼华刚问完接下来要去哪里,渐秋正打算带着盼华前往瓦舍勾栏玩玩,一旁两个男人闲来无事说说世家仙门。
“听说了吗?玉溪山出大大大事了。”
“不是说文岚学宗大徐公带着一众弟子前往玉溪山吗?大徐公还搞不定玉溪山吗?”
“那可不嘛?黑腐蛇本来就是独霸一方的妖兽,如今连黑腐蛇蛇王都能被赶出玉溪山,可见玉溪山肯定是有什么更为强大的妖魔。剑麟道嘉彦公子与越宗明玉明君晏伯玉皆带着弟子前往玉溪山,你猜怎样?”
渐秋竖直耳朵偷听着,一旁的盼华还在叽里咕噜地讲着刚刚买到的玉树糕有多好吃,糖人多精致。渐秋拍了拍盼华的小脑袋,道:“兄弟,你歇停会,别说话。”
盼华霎时安静下来,听到一旁两个男子中有一个人在讲:“三大世家都发了求援烟雾呀,连大徐公都受困其中。这不我们痴情深意的小徐公没空去大荒流了,只得去玉溪山了。”
“天呐,这么多仙门世家都过去,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妖魔降临,我等该如何是好?可会贻害这些平民?”
两个男子絮絮叨叨地讲着,渐秋转动着眼珠子,对盼华问道:“你们大徐公厉害对吧?”
盼华昂首挺胸,妩媚的眼神里流溢出烨烨华彩,道“那当然。”
“那徐凝也厉害吧,不用我担心吧?”
盼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还是在意姐夫的,姐夫当年在叶竹岭伤了元神,灵力全部丧失,那段时间整个文岚学宗都抑郁了起来。姐夫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后便抑郁寡欢,不得欢心。霖雨苑便是忧苍先生为了讨姐夫欢心才建的。建好后,姐夫更加抑郁了。姐夫封锁霖雨苑,所有人都进不得,某天姐夫忽然打开了结界,出来时已然踏入文岚仙阶天师阶段。虽没有以前厉害,但为时不晚。”
渐秋嗓子仿佛有什么堵塞起来,喑哑低沉,听得他心尖颤颤巍巍。陆云桥真是个武力之迷,怎么一下子就恢复灵力的?
渐秋抚平心绪道:“你这是在劝我?”
“我知道姐姐有苦衷,就像当年会义无反顾选择沈云上一样,姐夫从来就不怪你,你若是因为愧疚大可不必。你对沈云上,就像姐夫对你一样,矢志不渝。能为彼此付出,不计后果,相信彼此。”
渐秋深呼吸,转而佯装捧腹大笑起来道:“难得你这小屁孩讲大道理,对不住,姐姐……啊呸,大哥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太搞笑了。”
“姐姐,你怎么这样……”盼华皱眉嘟嘴地等着渐秋,阵阵怒火来回涌动。
渐秋无奈地想着,什么道理都懂,可是懂了又怎样?想我堂堂云纪神君被命神搞死,剔除记忆,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二哥说得对,不要误了人家一生。若是来日我云纪神君真身恢复,我必然回到徐凝身边,守护他,助他成神,帮他解除红瞳之疾,扫除一切障碍。
渐秋越想越难受,面色凝重,站起来大步迈出客栈门。盼华付账后,一路跟着渐秋,不解问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渐秋一脸淡然,语气极其沉重道:“去玉溪山,看看能不能去还徐凝的债。”
盼华嫌弃地说道:“呃,大哥,你别去拖姐夫后腿呀。”
“闭嘴。”
暮色降临,在玉溪山旁的蒲城中的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间,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前往玉溪山。趁着休息,渐秋运气进入灵镜中,在灵镜中好好修炼一番。自从吃下李既乐给的烈焰后,渐秋始终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直隐隐沸腾,像一直猛兽般叫嚣张狂。在文岚那几天因为有镜宁盯着,他始终不敢进入灵镜。
灵镜里一如既往山色湖光佳,只是桃花马不知何处去,渐秋呼唤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他,一如既往地高傲。他潜入灵镜的镜湖中,凝神冥想。镜湖之水轻柔云烟,丝毫无世外深水的压迫与艰难。在镜湖中,自身血液异常沸腾,每一处脉络都无比通透。没想到烈焰这毒药竟然会刺激他的绾灵力。
渐秋在湖里潜藏了两三个时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聚集在体内涌动,他舒爽地呐喊了一声,如游龙惊鸿般冲出镜湖,四周霎时水柱奔涌而出。许久没有这么顺畅,他缓缓踏向岸边,身后又突然迸发出一阵阵马嘶声。
一匹洁白而点缀着桃花纹的飞马急急速飞来,瞬间幻化成一位翩翩如玉的少年,风采俊貌,亭亭直立,全身不着一丝衣装,如雕如琢般的精致身体。直到渐秋往下看,吓得渐秋哇哇大喊起来:“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赤身露体?快变回去,流氓……”
风絮嫌弃地白了渐秋一眼,用极为不灵活的话蔑视道:“真拿自己是女人?”
渐秋觉得眼前的风絮实在不雅,不自在的眼神瞥向其他地方,气急败坏道:“够了,你区区小仙骑敢这么跟我云纪神君说话,你信不信我宰了你,烤马肉吃。”
“哼……堕入魔道还称神君。”
“你能变人形还不是多亏了我的灵镜,我含辛茹苦用血滋养你,让你灵力大长,你这么对你恩人?”
“哼……无理取闹。”说着风絮随地拔起青草变啃咬起来,冷漠道:“我这只能维持两刻时。”
渐秋顿时奸笑地看着风絮,道:“求我,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让你始终保持人形。”
“不屑。”
“喂,你求我呀,我知道方法。”
“嫌弃。”
“行吧,那我就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地修炼吧。反正你以马身出现,那些仙门世家就抓你,喝马血,吃马肉咯。”渐秋悠悠地说着,慢慢地走离风絮身边。
风絮手疾眼快,抓住渐秋的衣摆,愤恨地瞪眼着,面色没有一点点祈求甚至有些咬牙切齿,道:“求你!”
渐秋莞尔一笑,踮起脚尖,宠溺地摸摸风絮柔软的毛发,道:“这才对,马屁股呢,我拍拍你的翘马屁。”
风絮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寒冷至极如寒冬霜浓,大力地拍掉渐秋的手,退后几步,怒瞪着渐秋,嗔怒道:“滚。”
灵镜外发出响声,渐秋感觉到是有人在敲门,泽厚掌力,悠悠道:“等着,我去给你要解忧铃,小样儿。”话音刚落,人如幻影虚烟,袅袅飘去,不见踪影。
渐秋冲破灵镜重重叠叠的结界,冲出时房间果然又绽放出红光,璀璨刺眼。渐秋没来得及收回灵镜,感觉整家客栈摇摇晃晃,翻涌搅波似的,又慢慢地倾斜着,房间内的物品七零八散,东倒西歪,赶忙收回灵镜。
门外传来的是盼华急促的敲门声,焦灼地喊道:“大哥,你没事吧?”
渐秋扶住墙边,快速地飞奔到门边,只要身体不稳定,整个人便是想陀螺般被甩出去。渐秋赶忙打开房门,迷惑问道:“地震?”
楼梯慌慌张张跑来店家小二,睡眼惺忪,扶着墙边,抓着门扉,艰难地道:“这两位爷莫要声响,赶紧回房吧。”
渐秋紧紧靠在门边,问道:“发生何事?”
店小二急得直跺脚,好心相劝道:“别问了,等下让那位听到了就死定了。”
盼华亮出他的吟风剑,一阵劲风凛冽袭来,架在店家小二脖子上,粉嫩的脸上露出凶狠狠的神色,地问道:“你们是黑店?”
店小二被吓得惊恐至极,脸色煞白全身颤颤巍巍,话都说不清楚:“没……没……我家掌柜……掌柜的可是世世代代在这边生活。”
盼华紧逼问道:“究竟何事?”
小二求饶道:“爷,爷,先把剑拿开。”
渐秋示意盼华一个眼神,盼华才把吟风剑拿开,但盼华阴寒的眼神始终定格在小二身上。
那脸色惨白的小二松了一口气道:“两个月前的某天夜里,估摸着中旬,城中的房屋楼台莫名晃动,大家都以为是地震,想着赶紧逃命,可是门怎么也打不开。神奇的是,隔天门又能打开,而且房子莫名其妙跑到其他地方。我们开运客栈原本是在城东的,如各位爷所见,小店如今跑到城南来。以后每天夜里,房子都晃来晃去就是在走路。”
渐秋质疑道:“事出必有妖,如此诡异为何不找仙门世家来驱赶?”
“找了,可是来了一些仙门弟子,结果都杳无音信,白花了钱请人。后来发现房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每天都出现在不同的地方罢了。没什么要害,城中人便习以为常。神奇的是,有人发现以前城中房屋可凌乱了,如今整整齐齐,不差分毫。”
打发了店家小二,盼华便守在渐秋房间以防不测。渐秋想打开窗子,却无能为力。盼华大步迈来,一剑吟风破空而来,划破窗柩,惊人发现是一面厚厚实实的墙面。
“这……早先时间我打开并不是如此,而是街道。”渐秋诧异地说着,
“要不我试试打穿这面墙?”说着盼华抬起那只镂刻着金色符文的左手,白净修长,金辉灿烂。渐秋退居一方,定定地注视着盼华,凝神聚气,左手金光闪瑶,璀璨夺目,如同恍悠悠的青白月光,澄明通透。聚气沉淀,盼华星眸明亮灵动,抬手间,应雷神响,声浪翻涌滔滔淹来,有吞吐山河之势,顿时尘烟飞舞,厚重的墙边硬是砸出了个大窟窿,但是那窟窿却不断地缩小。
“走,哥,我们去看看。”盼华赶忙拉住渐秋,纵身飞穿,划过愈发缩小的甬道。
两人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宽空的通衢街道,寂寂无声,肃穆沉寂的夜晚,仿佛无人生活。盼华身上的白衣素袍闪闪发光,如火炬之光般光亮。街道上屋舍都有泥墙重重包围,如一个庞大的石室般,没有出路。此时此刻,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