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说要和林间搭档两人三足,林间说看他表现。
以陆由这个暴脾气,自然是扭头就走。但这次头是扭了,走也走了,不过转身离开时多说了句“今晚联系”,背对着林间很随意地用手势say bye,也不在乎林间有没有听见、看见。
怎么会一时冲动要和林间一起参加两人三足这种弱智项目,陆由强行认为应该是自己脑袋被开瓢还没有完全长好。
太阳向回归线靠近,日头越来越长,放学的时候天光未尽,造成一种时间还早的错觉。林间下午打完球一身臭汗,决定先回家洗澡、换衣服。
浴室水汽蒸腾,这让林间又想到了陆由。不知道他脑袋上的伤好全了没有,最近怎么洗头。
陆由还挺让他提心吊胆的。两个人刚刚认识就和刺青男团干了一架,之后又看见陆由肚子上蜈蚣长的刀疤,一副行走江湖三十年的样子……
陆由没具体说究竟是谁把他弄成那样的,只是说对方还会再来。可是这种敌暗我明的事儿太对不起林学霸的高智商人设,他得想个办法让陆由尽快搬到他这边住,最次也得安个监控防范一下。
林间洗完澡去阳台收了上次陆由留宿留下的衣服。
林间很喜欢闻衣服洗过后的洗衣粉味儿。就是那种最普通、最原始的洗衣粉,不是加了薰衣草或是茉莉花的那种洗衣液,他只喜欢洗衣粉。他每从晾衣杆上拿下一件衣物,都要凑在鼻子前面猛吸一口,像一个久居城市的上班族请假到山林里深吸负氧离子一样。
在洗衣粉这一点上也挺能体现林间的偏执的。
他只要是喜欢上了一种东西,比如一道菜、一首歌、一个洗发水,甭管是因为多么微不足道的理由,那么他就会一直用下去。
林间有预感觉得自己老了会是那种挺讨人厌的小老头……
晚风轻柔搅拌着白日的余温,像是美术馆的体感艺术品,似乎加上一层滤镜就看得见温度的轨迹。
入夏前的日子是最舒服的,林间这么想着,便恨不得立刻拿出琴,在城墙边的街巷上拉一曲维瓦尔第的春。
陆家烤肉依旧客满,几个桌子边上都站着人,光明正大地催促收尾中的客人,恨不得举个大旗写上“吃完快走”四个大字。
林间把陆由的衣服和自己的中提琴拿到一只手上,挤进摊子里帮举手的一桌客人数签子结账,然后才到陆由跟前打招呼。
陆由拿着蒲扇,手上动作飞快,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烤肉机器。他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短袖t恤,大概是炉火太热,袖子已经被完全卷了上去,款式变成了背心。
林间叫了声陆老板,陆由抬头看到林间,有点诧异:“来这么早?我怎么着也得忙到12点之后了。”
烤肉架上荤素皆有,陆由反复翻压着串儿,撒上一把孜然和辣椒面。
“来得早还不是因为想你?”
林间说这句话时太过坦坦荡荡,以至于陆由难以辨别这是一句认真话或是玩笑话。
“嗓子还好吗?我带了喉糖。”林间从衣服袋子里拿出糖盒,撕开包装纸伸到陆由面前。
“嗯——”他抬抬手臂,被撕开的那一小片糖纸翘着摇,碰到了陆由的脸。
“吃了会舒服点——”林间又说。
陆由犹豫了几秒,慢慢凑近,咧着嘴用牙齿咬上硬糖,没有碰到林间的手。
陆由叼走喉糖,林间把糖纸团成一团攥在手心,晃着手里的衣服袋子和琴盒说:“我把东西先放你房间,等会儿出来。”
陆由的屋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床单被罩换了浅色,更适合夏日里的氛围。
林间帮忙把衣服挂好,又顺手收拾了摊在书桌上的一些杂物,最后接了一杯水,去浇院角的月季。
之前那朵攀墙越户的探子月季已经败了,花枝上生了新的花苞,还未开放,黄得更深沉一些。
林间凑近去闻,有非常隐秘的花香。
其实院角这一方天地挺好的,要是陆由肯让他帮忙,再添些别的花样,来年春天应该能成一道风景。
以前在家,房子后院的花草也基本都是林间在打理。
三角梅抽了长枝攀在墙上,旁边的牛油果和柠檬树负责实力产果。每年春天陆由还会在草坪上专门开出一小片地种上小雏菊,白色的花瓣仰面舒展,一副享受加州太阳的自在模样。
林间在这一瞬间有点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