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庄可凝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下嘴角,回过头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动起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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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好也是没想到,她能用伶牙俐齿的嘴皮子逃过杜康和崔华的连篇废话,却逃不过数学老师一言不发,直接拿了一张新卷子,让她在办公室重做周末作业。
被这张传说全班只有徐冽一个人能做完的卷子摧残了近一节课,她头昏眼花地回到教室,看见庄可凝和尤欢欢已经画了近一半的板报。
虽然跟这俩人关系不亲,但苏好是个喜欢说到做到的人,放了人家一节课鸽子,头昏脑涨也没休息,直接回座位搬起画具。
东西有点多,她本来想叫徐冽帮个忙,想起自己早上干的好事,“啧”了一声,决定算了,分了三趟搬,然后跟庄可凝和尤欢欢说:“剩下我来,你俩去吃晚饭吧。”
尤欢欢回头看她:“你不吃晚饭啊?”
“有外卖。”苏好抬抬下巴,“赶紧下来,别碍着我。”
“哦,那你来,我手刚好酸死了。”尤欢欢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水粉笔扔进装着颜料水的水桶里。
苏好站上她那把椅子,看了眼一旁还在画的庄可凝:“你也走吧,我占两个位子。”
庄可凝抿抿唇,点了点头:“好。”
苏好揩了揩做卷子做到迷糊的眼,拿起颜料盘调色,刚准备动笔,忽然听见“啊”一声尖叫——庄可凝踩着椅子下来的时候,一脚踢倒了涮笔的水桶。
咣当一声,被颜料染红的水倾倒出来,一下子流了满地,一路顺着地砖蜿蜒到门外。
教室里的七八个人都转过头来。
苏好垂眼一看,恍惚了下。
像极了血水蔓延的这一幕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在一起,让她忽然产生一种熟悉的不适感。
头晕,想吐,眼前发黑。
几乎是一瞬间,她急急扔掉平常当宝的画笔,跳下椅子快步走出了教室。
尤欢欢愣了愣:“这……怎么回事?”
前边桑绵绵站起来往后一望:“苏好对这么红的颜料水有点过敏的,我去看……”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教室后排一道瘦长的人影闪过。
徐冽已经追了出去。
教室外,苏好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死角,扶着栏杆喘了会儿气,腿脚发软地蹲了下去,脑袋靠在墙上,闭着眼费力地缓劲。
徐冽追出去很快,到她身后反而放慢了步子,像怕惊扰到她。
苏好似蹲似坐地蜷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在细细颤抖。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的人,这时候却像一朵脆弱枯萎的花。
徐冽微眯起眼,试探着上前去,弯身抓住她的手腕,尝试把她拉起来:“苏好?”
苏好身体脱了力,神志却是清楚的,辨认出他的声音,撇过脑袋,可能不想被他看见狼狈的脸色,靠在那儿一动不肯动:“别烦我……”
徐冽静静等了会儿,感受到她的颤抖,握着她手腕的掌心缓缓下移,抓紧了她的手。
第19章 三月雨
他单膝屈地, 握住她的手,以一种无关旖旎遐思的支撑姿态将她用力抓紧,把她的冷汗包裹进干燥的掌心。
这里是走廊尽头一个半包围的弧形转角, 没有人看到他们。
他的寡言在此刻成了最好的良药,让她可以不用回答还好吗, 怎么了, 为什么,只接受他的力量。
苏好背对他,从蜷缩的姿势渐渐缓转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男孩子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大到能够把她自己怎么也止不住的颤抖轻易逼停。
而且, 仅仅只用抓着她的手而已。
哦,那不然你还想怎样?
苏好被这个奇异的念头拉回现实,脑海里像现出一条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倏地把她从两年前扯到了此时此刻。
只是颜料而已。
只是颜色像了点的颜料水而已。
过去两年, 她从一看到红色颜料就头晕呕吐,到可以直视它,再到可以重新用它正常作画——她明明已经克服得差不多了。
一定是今天做数学试卷做得头昏脑涨, 状态不好,才又发生了这样的应激反应。
太丢脸了。
草泥马草泥马!
苏好的手指又颤了一下。
徐冽敏锐地察觉到, 这个颤抖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因为懊恼。
他松开了她的手:“好了?”
苏好蹲在角落,像一颗沮丧的白菜, 裙摆四散,发丝因为冷汗黏在额角。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一定很狼狈,很有失大佬风范。她慢腾腾地,不太情愿地回了他一声“哦”。
“起来?”他又问。
“你去教室给我接杯水。”苏好依然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