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臥榻上的女子聽了此話,神情稍緩,加上燙傷的疼痛已經被冰水緩解,也沒了方才的怒氣,道:「行了,知道你疼她,我不計較便是。」
臥榻上這個不怒自威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駱雲笙前妻、高家獨女——高嵐。
此時高嵐的身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幾乎不能下床,高嵐身邊的一切都需要周圍的僕婦、丫鬟來打理。偏偏這一屆的丫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管家這才把小姐昔日的大丫鬟孫氏叫了過來,作為管教嬤嬤帶一帶這幫不成器的新人。
身為管教嬤嬤,孫氏救翡翠一命是情分,教訓翡翠錯不二犯,是孫氏的本分。
翡翠從屋中出來以後,對著孫氏就要跪下,孫氏卻不領情,睨了地上的翡翠一眼,道:「我又不是主子,你跪我作甚?既然你這麼喜歡熱茶,那便端著一碗熱茶,在這地上跪到茶水涼透為止吧。」
端著熱茶跪在地上的懲罰雖然嚴厲,卻遠遠好於被高家發賣出去的結局。嬤嬤救她一命,此刻哪怕是罰她的錯,翡翠的心裡仍是感恩的。
「謝嬤嬤教誨。」
翡翠對著離去的孫氏,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相比起府里那些在她遇難時冷眼旁觀的塑料姐妹,翡翠更崇拜眼前這位能夠在主子面前說上話的嬤嬤,不知道自己要修煉多久,才能夠練出孫氏身上的本事。
翡翠又哪裡知道,此時孫氏匆匆離去,其實是因為送孩子去書院快晚點了。
孫氏來到自家門口時,孫瑞已是等得一臉委屈,本就凌亂的自來卷,因為等待時的隨意撥弄,此刻已經亂得如同那天邊的雲彩一般,不著邊際。
孫氏也看出了孫瑞頭髮的不對勁,怒道:「沒事別老玩你那頭髮。你本身就是捲髮,這下更沒眼看了。」
孫瑞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圓,怎麼也沒有想到,讓他等候這麼久的娘親非但毫無愧色,反倒開始批評起了自己。
孫瑞原本想說一句「娘,你怎麼好意思說我」,最終還是屈於孫氏的威嚴,一聲不吭地跟著孫氏加緊了腳步。
如今時間緊迫,孫氏知道今日已沒有把孫瑞送到小飯桌吃飯的時間。不過送孫瑞去書院的路本是順路經過白樺的小飯桌,孫氏出於禮貌,決定還是進門跟白樺說上一聲。
孫氏路過農家小飯桌時,衝著裡面喊上一嗓子:「白姑娘,今日孫瑞起晚了,就不在你這吃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今日份銀錢你照扣便是。」
孫氏說罷,又牽著孫瑞的手繼續趕路了。
方才剛被娘親批評「頭髮亂」,現在又被污上一個「起晚了」的罪名,接連兩次的冤枉讓孫瑞很有些不開心,當即撅起來了小嘴,負氣站在原地,乾脆不走了。
「娘,不讓我吃朝食,我便不去學堂。」
孫瑞小手一擺,一副很堅決的模樣。
而孫氏身為高家的管教嬤嬤,管得了一大家的僕婦丫鬟,卻偏偏拿自己的兒子無法。畢竟今日之事,確實是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對,是孫氏為了救下丫鬟翡翠,才耽誤了來送孫瑞去書院的時間。
孫氏之前那兩句指責,不過就是良心難安的虛張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