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伯大口大口地吃著碗裡的面,筷子靈活地舞動著,完全不似一個已近暮年的老人。在一份美味的海鮮燴麵面前,楊老伯難得表現出了久違的天真。
楊老伯就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不用去考慮下一頓吃什麼,只需要盡情享受眼前的美味。
楊老伯的這碗面吃到最後,便是連麵湯都沒有放過,將筷子隨手放在了一邊,端起碗口到嘴邊,牛飲著鮮味十足的蛤蜊湯。
一碗吃罷,連面帶湯,竟分毫不剩。
美味與否,自不必多說。
楊老伯吃完這碗海鮮燴麵,緩了片刻,問道:「乖孫兒,你何時廚藝這般精湛了?」
楊老伯被方才的美味沖昏了頭腦,吃飯之前還在想著無論孫子廚藝如何都要對他誇獎。如今吃完海鮮燴麵,卻毫不猶豫地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這碗面並非全是我的功勞。」楊樂樂實話實說道:「我不會做的地方,都是白阿姊教我的。」
楊老伯如今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將方才的囹圄忘了個乾淨不說,甚至看到白樺才想起來家裡面多了個外人。
好在楊老伯看見了白樺便想起了白樺此趟過來的緣由。
於是楊老伯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緩緩開口道:「你先前與我內人所說的小飯桌一事,此事未嘗不可,只是我們尚有一事還在思索。」
「何事?」
白樺沒想到眼前這個爺爺突然聊起了正事,連忙也跟著正襟危坐,說道。
雖然白樺嘴上問著原因,心裡卻早已猜到了七七八八。聽楊樂樂講了楊家的故事之後,白樺也不僅僅把楊樂樂當做一樁生意,設身處地地思考過後,白樺大概猜到了楊老伯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說話之前,楊老伯先找了個藉口,讓楊樂樂去村口那些布料過來,趁機把楊樂樂支開,好單獨跟白樺談話。
看到楊老伯這副認真的模樣,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白樺仍是緊張了起來。
楊老伯這次沒有刻意地大聲說話,一是因為如今房間狹小,屋裡只有白樺和他,二是因為楊老伯刻意支開楊樂樂,便是不想讓楊樂樂有機會聽到。
眼看楊樂樂已走出百米遠,楊老伯這才沉重地開口道:「我活不長了。」
這話讓白樺根本接不了。
無論否認還是安慰,都只會讓眼前的情形更加尷尬。
好在楊老伯也沒有為難白樺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說道:「但我心中還有兩處牽掛。」
「一是我妻。我妻嬌小無力,所以我已經替她砍好了足夠過冬的柴火,如果我活不到那個時候,她也不至於在冬天忍飢受凍。」
「其二,便是我的乖孫兒。樂樂命苦,從小便沒了爹娘,依仗我們命長,才能有樂樂一口飯吃。可是我們年紀都這麼大了,早晚都要走的,你說這以後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