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此刻脸色红得跟布一样,惭然道:“欠练欠练,小姑娘家惫赖些,叫圣僧看笑话了。”
庄凡又是一脸黑线,心说你这是练兵啊,还是带妖精啊,难不成想做个妖中孙膑?真是有理想了!
找个平整的石桌石凳坐了,庄凡好奇地道:“我见这洞中小妖,都是女儿之身?她们似乎年岁也不大,将军向前说有所不舍,可是为了他们?”
那白骨精想了想,心道不说实话看来是不行了,乃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乃是因我娘子生前所愿而起。若圣僧想听,我长话短说,可好?”
只要能弄到仙丹,自揭其短他也认了!!
庄凡见此时正当午时,耽误片刻也无妨,便道:“将军但讲无妨!”
那白骨精惨然一笑,回忆道:“我生前,出自将门世家,全家从我曾祖父起,就为国戍守边疆,征战不休。到我这一代,正赶上邻国野心勃勃来犯,一家老小上了战场,打了十年,到最后,死得就剩了我一颗独苗。”
素衣娘子长叹一口气,虽然讲着家国惨事,却眼中无泪,接着道:“这场国战,打了十多年,我那时刚刚成人了,战场上传来噩耗,我最后一个哥哥,也战死了。于是,我新婚第二天,就穿上皮甲,上了战场。”
“多年征战,邻国国力也不堪驱使,我走了三年,终于得胜归来。一进门,我奶奶,我母亲,都欢欣鼓舞地等着我。我那新婚三年未见的妻子,也带着两岁的小女儿,眼中含泪的看着我。”
庄凡一声不吭,安静地听着,猴子对这些不敢兴趣,就去盯着那些蹑手蹑脚在收拾东西的小骷髅精看,八戒也不太害怕了,偷偷摸出一张大饼,小口地啃了起来。
那白骨夫人继续道:“我在家休养了半年,期间多少母子亲情,浓情蜜意,父女天伦不必细说。只是边关战事再起,我只能再次奔赴沙场。”
那妖说道此处,喉头哽咽,“只是我再次得胜,回到家中,见到的,却是病倒的祖母,疯魔的母亲,和我那快要咽气的妻子!”
庄凡觉得不对,皱眉问道:“你女儿呢?”
那白骨精握紧拳头,双目赤红,此时讲起仍觉痛彻心扉,乃道:“死了!”
他满腔恨意地道:“不怕圣僧笑话,我今日说了实情,我那乖巧的女儿,被我母亲,活活溺死了!”
庄凡大惊,道:“为何?”他说自己将门世家,家大业大,又不是养不起孩子!活生生一个孩子,养到三岁多溺死?
这祖母莫不是疯了?
白骨精凄凉一笑,道:“只因我走后,我妻子再次有孕在身,只是那孩子没福,没站住脚,流掉了!”
他摸摸干枯无泪的眼眶,凄然道:“我母亲盼着我妻子给我家留后,已经疯魔了,她信了外面算卦先生的话,道是我女儿命硬,克死了弟弟。她回到府中,派人去我妻子那里抱了我女儿去,眼睛也不眨一下,当场看着女仆将她活活溺死了!”
庄凡一摸胸口,痛的厉害,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只念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那白骨精叹了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道:“我母亲又嫌弃我女儿暴死,随便的将她的尸骨丢弃了,我妻子那时刚刚小产,无力反抗,得知消息之后,连气带病,缠绵病榻,硬撑着一口气不肯咽下,等我回来。我回去没多久,她就病逝了,她死前紧紧拉住我的手,叫我一定要找到女儿的尸骨,将女儿好好葬在她身边。我应了她,她临死都没闭上眼。她的担心是对的,我在她死后,伤心欲绝,又不愿面对老母,葬了她第二天就去了边疆,一直到死,也没有回过那伤心之地。”虽然一直派人寻找,也没找到自己的女儿尸首……
“后来,大约是我心中一直藏着这个心愿,竟然从战场埋骨之地死而复苏。只是我已经国破家忘,倒要去哪里寻我的女儿?我也不敢去地府见我的妻子,我终究对不起她。我便于世间游荡,慢慢地,倒见了许多夭折的小女儿尸骨,她们怨气深重,不能安魂,因为心中恐惧怨恨,也不愿意再次投胎转世。我便把她们都带了回来,于洞中照看。”
那白骨精伸手一指那些快活忙碌的小骷髅精,道:“我当年临死时面目凶悍,战袍染血,尸骨不全,因为怕她们惧怕担忧,便化作记忆中,我妻子的模样与她们相处,因此她们唤我夫人。如今,我已经不盼着能找到我女儿尸骨,放心不下的,唯有她们罢了。”
那白骨精一抖衣裙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望圣僧垂怜,赠我仙丹!”
庄凡听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恭敬道:“请起!”他也不知此时该叫夫人,还是该称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