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驍曾聽人說過他自己的眼睛看什麼都好像很深情,容易讓人誤會。或許因為這個,他去歐洲沒多久就招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桃花,譬如明明沒和哪個女生走得太近,卻平白惹了其他女生不高興,甚至有男生差點爭風吃醋起來。
回來之後雖然落魄,卻也因這樣貌得以順利找了不錯的家教,後來又因為多看了趙雷音兩眼便被他纏上,差點害了小楓。
然而他的眼睛只是多情罷了,說白了就是天生風流,卻不見得有多專一——就算在路邊看到一個垃圾桶,那垃圾桶要是有生命,只怕也會覺得他看它的樣子格外溫柔。
如今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漫天大紅、花瓣飄灑的背景里看到梁今曦,忽而再一次覺得他這雙眼睛才容易叫人陷進去。
這雙眼睛雖然漂亮從來冷漠銳利,仿佛什麼人都不能在它的主人心裡留下波瀾,此時卻深情專一,收斂了所有鋒芒,將他放在最柔軟的地方,叫人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珍寶。
韓墨驍在荊棘叢里呆慣了、一個人久了,其實很害怕去這種柔軟的所在。
短短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經歷過多次毫無徵兆的別離和撕心裂肺的失去,逐漸在這些傷痛中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曾得到就不會失去,所以他一開始真沒想過要和這雙眼睛的主人有交易之外的瓜葛。
可他太獨孤、太累,在和梁今曦磕碰不斷的、並不平等的交往中隱約感覺對方竟存著一絲真心時,便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撞了進去,瞎了眼似的誤會這計較那,又連去求證的勇氣都沒有,把自己弄得像小丑一樣可笑又可悲。
除夕夜的那個電話打來,他差點又因他一句話全面失守、徹底淪陷。
可是他也進步了,學會了直接去問核心的問題。
其實二小姐已經敲打他很多次了,展鵬也提醒過,梁今曦是註定要娶妻的,可是他們叫不醒他這個裝睡的人。
還得是梁四爺親口說的「得有」二字才叫他徹底明白。
現在他不會再上當了。
梁四爺看他的眼神再深情也終究要尋人另娶,他有沒有過別人,和展鵬的關係是不是被誤會,意義都不大了。
交易關係已經結束,他屬於他自己,沒有義務再因為他一個眼神就爬過去討他歡心。
人群中不少人已經認出了梁四爺,紛紛作揖打招呼、說些新年的吉利話,媒婆更是熱情地請他吃喜糖,連吹嗩吶打鼓的人仿佛都更有勁了。
韓墨驍朝梁今曦笑了一下算是招呼,側頭對柳芽說:「梁四爺也來送你了,快給他行禮道謝。」
許小二聞言忙作揖,柳芽也微微蹲了蹲,梁今曦走過來抬手將她扶起,道:「恭喜二位。」
說罷,他轉身又對韓墨驍道:「恭喜,韓院長。」
「謝謝,」韓墨驍又客套地笑,「梁四爺一來,婚禮的規格好像都高了不少,逢春院又沾光了。」
「伯伯!」彤彤從人群里擠出來抱住梁今曦的腿,仰頭問,「你病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