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著我留在這裡,至少不用擔心被殺,有什麼不好的呢?」公冶芹問。
「那什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注]邱靜歲清了清嗓子,念道。
公冶芹重複了兩遍,似乎很喜歡這幾句話的樣子,追問是誰說的。
「我也不知道誰說的,反正不是我說的,是我聽來的。」邱靜歲給糊弄了過去。
「至少過了八月中吧。」公冶芹回答了她的問題。
「哦,」邱靜歲瞭然,「是要躲過八月十五是嗎?」
「避一避鋒芒,對你們只有好處。」
「哦?」邱靜歲納罕,「這樣有用?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吧?」
「過了今年,之後三年因為四象星宿輪轉,無法在中秋這一夜觀星。」公冶芹看著璀璨的星空,道,「今年我會設法為你遮掩過去,如此起碼以後三年,你的性命應是無虞。」
邱靜歲嘿笑一聲:「本來我還不確定,現在看來,您果真是打算放任天命發展下去,不救大晉了?」
公冶芹說:「是啊。」
他不能救也救不了,無法逃避的天命,何止於一個邱靜歲,連王朝也是如此。
「這就對了!」邱靜歲深以為然,「說實在的,您不覺得把一個國家的命運跟個人聯繫在一塊兒特別莫名其妙嗎?不去施以仁政、不去鞏固邊疆,整天跟一個普通百姓過不去,這樣的國家,不亡才怪。且亡了也沒什麼可惜的,這跟昏君滅國賴寵妃有什麼區別嘛。」
「你真的這麼想?」公冶芹驚異地看著她,問。
「那不然呢?我作為受害者,難道還為那一套理論搖旗吶喊嗎?」
「這倒也是。」公冶芹失笑。
「哎。」邱靜歲想不明白,「我看您看得挺透徹的,那怎麼還對天書那麼執著。陳家多少口人命啊,死的也太冤了。」
公冶芹放下了扇子:「如果不這麼做,會死更多人。」
「這想法,跟皇帝殺我們想要避免王朝更替帶來的更多的傷亡有什麼區別?」邱靜歲皺眉,「只要那天書不是什麼一出手就死傷一片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它跟死更多人就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
像是被說蒙了,公冶芹慢吞吞站起來,盯著她,本能地反駁:「不是,不是這樣……」
看出對方心神動搖,邱靜歲忙加了把柴:「我看就是這樣,當然您肯定有其他考慮,但您有沒有想過,那讓您不得不昧著良心去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並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或者說並不一定就是有意義的呢?」
公冶芹不說話了。
「嗐,我就是隨便瞎說,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邱靜歲見好就收,抱著扇子悄聲走了。
她回去洗漱躺下睡覺,半夜起來喝水的時候,扒著窗戶一看,公冶芹仍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村東你李三姐生了孩子,你跟著邱小姐去把這一籃雞蛋給人送過去。」青鋒叮囑青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