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蘊撓了撓小臉,有點沒懂,「爹,什麼意思啊。」
杜長蘭笑笑:「有感而發罷了。」
自古文人將晚霞喻為末路,暮年,詩詞中總是帶著沉重陰鬱的色調,懷著悲壯的心踏入黑暗。然而黑暗盡頭卻是光明。與西方的潘多拉魔盒倒是異曲同工。
「要不要聽故事?」
杜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要要要。」
杜長蘭也不多廢話,清清嗓子開講:「傳說中,神明用黏土捏造一個女人,她美麗……」
黃昏的風褪去燥意,帶來絲絲涼爽,也攜著男子清越的聲音傳入杜蘊耳中。夕陽將一大一小兩道影子映得長長的,始終交織在一起,靜謐又美好。
杜蘊聽的入了神,最後停下時,杜蘊才發現他們進了一家書肆。
他仰著小臉,疑惑喚:「爹?」
杜長蘭:「紙筆用完了,爹再買些。」
照舊是一刀最便宜的竹紙,兩支毛筆,以及一塊墨條。這是讀書開銷,走公帳。
杜長蘭轉身將筆墨放進書箱,杜蘊站在書箱後,被杜長蘭的身影遮了嚴實。
忽然,杜長蘭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掌柜,這是我謄抄的三字經,你看看。」
杜長蘭起身望去:「陸兄?」
陸文英也驚了一下,難怪剛才他覺得櫃檯邊的背影有些眼熟。
杜蘊也從杜長蘭腿後冒頭,跟陸文英打招呼。
掌柜笑道:「原來二位公子相識啊。」
陸文英麵皮薄,連連擺手:「小子農家出身,當不得掌柜一聲公子。」
掌柜笑笑,沒在這個稱呼問題上多糾結。他拿過陸文英謄抄的三字經看,杜長蘭也伸長脖子瞧。
朝廷科舉規定字體是正楷,只要加以苦練,字體都差不到哪去,很適用普通學子。
若是換成其他字體,風格和藝術性太強,學子們就需要臨摹名家字帖。這對沒有門路的平民學生來說,無異於關了一半科舉大門。
潤白細膩的宣紙上謄寫一個又一個大小相同,字形工整的楷體字,看著就賞心悅目。
陸文英掃了一眼身邊的杜長蘭,雙唇緊抿,抄書在讀書人之間再尋常不過,陸文英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緊張。
半晌,掌柜數出一串銅錢交給陸文英,笑問:「後生可還願意繼續謄抄。」
陸文英點點頭,這一次他接了千字文的活兒,杜長蘭旁觀全程,心裡計算。
十個字一文錢,書肆出紙張。看起來賺錢,但讀書人卻沒有算毛筆和墨條損耗。
若將筆墨花費拋除,最後也只落一點點辛苦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