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蘭噎了一下,找回自己思緒:「我如今考上進士,也算在上京落了腳,但離家千里之遙,免不得孤獨悽苦。若有能一同謀事,互相交心的好友在側,不知該多好。奉若兄,你……」
嚴奉若嘆氣:「你何需如此。」
杜長蘭不語。他早有此念,嚴奉若天賦過人,才華橫溢,一生被拘在一處猶如寶珠蒙塵,實在可惜。
二則上京匯聚大承人才,或有能醫治嚴奉若體疾的神醫。總歸是比這若河縣多幾分生機。
嚴秀才修長的手指摩挲茶盞,因為用力,指骨透出蒼白。
此番同長蘭一同上榜的還有表兄,文英和崔遙等人,長蘭在上京怎會孤獨。
縱使無友人,以長蘭交際手腕,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他不是長蘭的臂膀,反而是長蘭的拖累。好友心念他,他怎能刻薄寡義。
少頃,嚴奉若無力的擱下茶盞,起身拒了:「長蘭,我也不知還有幾日好活。如今尚安,一心只想陪侍長輩,盡一份孝心。」
杜長蘭啞聲,眼睜睜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遠去,消失在月洞門後。
次日一早,杜長蘭前往縣衙同縣太爺問好,小贈薄禮,隨後又去縣學和崔家跑了一趟。
如此這般才回村。
杜長蘭在家中陪伴雙親,指點子侄們念書,旁人若來求教,杜長蘭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時間奉山村人來人往。
這日一封請柬送至杜長蘭手上,原是陸文英同章氏成婚,待上了族譜好返京。否則從興平鎮至上京這一來一回的路程花耗實在吃不消。
杜蘊也跟著他爹一道兒去了,在鑼鼓喧天的喜樂中,杜蘊看著人群里的一對新人,低聲道:「爹,章家人怕是不知曉罷?」這是不是對章氏不太好。
杜長蘭拉著兒子行至偏僻處,這才輕聲道:「章氏同陸文英歸鄉時,所帶的一箱箱行李便是嫁妝,那是章家雙親默許的。」
章家僅占了一個翰林清流的美名,事實上自章父那一輩才入仕,多年兢兢業業也只在上京勉強維持體面,內里不甚寬裕。
如今章氏同陸文英在家鄉成婚,還能博個賢惠孝順的美名,也全了丈夫的體面。
杜家父子二人私語間,那廂禮成,在眾人的祝福中,新人送入洞房。
他們又待了數日,便約著一道兒回京,杜家人將郡府縣送來的獎銀一併放杜長蘭的包袱里,千叮嚀萬囑咐,說到最後杜老娘泣不成聲。
她緊緊拉著小兒子的手,「你…你在外好好的,有合心意的姑娘就正經娶了,不要欺負人,也不要…不要被人欺負了去…」她說著說著眼中再度滾出熱淚:「長蘭,我的兒啊,我的長蘭,下次娘見你是什麼時候了啊……」
杜老爹想呵斥,卻又先紅了眼。相聚時有多幸福,離別時就有多傷心。
杜大郎和杜二郎上前抱住弟弟:「放心,家裡有我們。我也會叮囑成禮刻苦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