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蘊捧住他爹的手,像蓋章似的拇指對拇指按住,咧嘴笑:「其實小院子也很好,可熱鬧了。地方太大喚人都不一定聽見,冷冷清清淒悽慘慘……」他搖頭晃腦著無縫對接詩詞,把杜長蘭逗樂了。
杜蘊湊過去趴在他爹肩上玩鬧,忽然目光一頓,「爹是在練字嗎?左手字?」
杜長蘭輕聲道:「噓。這是我們父子的秘密。」
小少年頓時抿唇,隨後又拉過他爹的尾指勾住,再次拇指對按蓋章:「爹放心,我誰也不說。」
次日杜長蘭上值,杜蘊同崔大郎前往新居監工,半道卻被人攔住,杜蘊咕噥:「誰啊?」
崔大郎拍拍他的手:「伯伯下車瞧瞧。」
須臾帘子重新撩起,崔大郎神色古怪:「蘊哥兒,一位老先生尋你。」
「尋我?」杜蘊躬身從車內出來,猝不及防對上一張慈祥含笑的臉,杜蘊又驚又喜:「老先生?!」
先時春闈舞弊,牽扯甚廣,上京世家權貴皆閉門謝客,葛老先生自然也未去尋杜蘊。
郡王府也差不離。因著與二皇子的關係,受限只多不少。
後來杜長蘭高中後又攜子回鄉,待杜家父子終於返京,葛府這邊又出了點亂子,遂耽擱至現在。
葛老慈祥的視線描過小少年的面龐,數月不見,他對這孩子沒有半分陌生,反而更覺親切。
元文從前也是如此,有時三兩月不見人,再見面時卻無半分生疏感。
「可是近日苦夏,下巴都尖了。」
杜蘊搖頭:「勞老先生掛念,蘊兒一切都好。老先生近日可好?」
葛老先生頷首,小少年還欲再言,葛老先生先道:「外面曬,上車說。」
崔大郎借著行禮的時機,不動聲色握住杜蘊的手,可惜這一幕沒能瞞過葛老的眼睛,葛老冷冷道:「你也一道兒跟來。」
崔大郎賠笑,伸手不打笑臉人總沒錯的。
二人進入葛府馬車,鼻尖嗅聞溫和清淡的雅香,伴有絲絲涼意。
車內不僅香淡,涼意也淡,拂面而來很是宜人。
崔大郎拘謹坐下,才發現角落裡竟是置了冰盆,難怪如此涼爽。
而面前小几上放著茶几盤碟,其中一個青瓷小蓋鐘的杯體浮現大塊冰裂,崔大郎神情一驚。這並非杯盞破碎,而是一種特製窯器。
他這些日子在上京走訪,想採集一些新鮮物件兒帶回雲陽郡倒賣。那冰裂紋的瓷器便是他最為中意之一,可惜物件兒不但價格高昂,尋常人還買不得。
而這老先生僅是隨意籠了茶,司空見慣般。
崔大郎心中激盪的情緒杜蘊卻不知,他也被那大片冰裂紋的蓋鍾吸引心神,忍不住詢問:「老先生,我可以瞧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