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侍內心嘆了口氣。
杜長蘭止住兒子的話,稟明今日來由,他意外的平靜,沒有養子竟是皇孫的竊喜,也沒有面對天子的畏怯。
嘉帝剛因為杜蘊偏向杜長蘭的不滿又散去。平心而論,青年不論才學還是秉性都挑不出錯。
此時,葛國丈求見。
簡單寒暄後,葛國丈便道出來意。他說:「此次事件對蘊兒來說到底不美,若是就這麼認回來,世人恐會懷疑皇室以權壓人,於蘊兒名聲不利。因此老臣想著令杜狀元之子假死,蘊兒金蟬脫殼,以全新的身份回宮。」
杜蘊當即反對,這樣就抹去他同他爹的過往了,那麼多的美好日子就這麼煙消雲散,怎麼可以。
「我不同意。」小少年高聲道。話音落下,他意識到自己失禮,於是拱手禮道:「皇祖父,曾外祖,這天下事避不開一個理字,是非曲直如何,蘊兒一定會查清楚,拿出鐵證證明自己清白。」
「好孩子。你不明白眾口鑠金的道理。」葛國丈攬著他耐心哄勸,「不論你拿出什麼證據,世人都不會信的,他們只會覺得是天家在堵悠悠眾口…」
杜長蘭從始至終沉默著,仿佛一個背景板,而此刻葛國丈將目光投向他,話卻是對杜蘊說的:「老夫知你同杜大人感情深厚,先過了眼下這關。來日你去尋杜大人便是,不會影響你們什麼。」
這話當真是哄孩子了。
若真是如此,杜蘊大可光明正大以杜長蘭養子身份回到皇宮。
什麼怕世人說皇室以權壓人,這個時候黎四郎又不是皇親國戚了?
真夠靈活多變的。
這件事傳出去,再輔以證據,人們只會驚嘆案子的曲折與離奇,代入杜蘊視角,有一種身陷囹圄卻發現自己是龍孫,終於有處說理的爽感,戲班子都能把這齣戲給排個三百回。
葛國丈所謂的影響杜蘊名聲的擔憂,根本不值一提。
但葛國丈言語時,天子不發一語,便是默認。
他們想淡去杜蘊同杜長蘭的情分。
杜長蘭的「細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順著葛國丈的話說下去。
於是當日下午,杜狀元之子命喪牢獄的消息傳出,一道傳出的還有杜狀元之子的冤情。
不是杜小公子跋扈殺人,而是黎四郎害人在先,杜小公子為了保護小郡王不得已反擊,奈何杜小公子年歲太小受到黎四郎重創,於牢中傷重不治身亡。
天子大怒,重罰九皇子妃和黎家人,九皇子禁足一載。可也換不回杜狀元之子的性命。
杜長蘭的上峰特意給杜長蘭放了半月哀假,次日上峰接到同僚信息,驚訝過後便是憤憤。
狡猾的杜長蘭,竟敢哄騙他。杜蘊哪是身亡了,分明是進宮享福了。
而蘇覃和唐庶吉士散值後匆匆趕來小院,神色悲戚:「杜兄,杜兄節哀。人還是要…」
杜蘊捧著一本書從書房出來,差點將蘇覃和唐庶吉士驚去三魂兩魄。
杜長蘭扶住二人,進花廳落座,嘆道:「這便是我要與你們說的。蘊兒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