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副尉下馬上前:「杜校尉,發生何事了。」
杜長蘭捧住莫十七的腦袋,「十七, 我是杜長蘭,你睜眼看看我,十七!」
莫十七透過被汗濕的眼睫,看著熟悉的面孔,「杜大人?」
那張明秀的面孔撕扯, 扭曲,變成一張更為秀氣的臉, 眉眼細長,唇角含著一抹笑,溫柔喚她:「十七。」
下一刻溫柔的笑容定格,蛛網般寸寸龜裂,清脆的一聲響,砸落在地。取而代之是一副愁容,仿佛從時間盡頭越過山丘河流,悠悠的一聲嘆息:十七……
「十七,十七。」杜長蘭焦急不已,按住莫十七的人中狠狠掐去。
莫十七於人中劇痛恢復清明:「杜大人.......」
杜長蘭無奈道:「你方才陷入回憶中,我叫不醒你,只好如此。」
莫十七慢吞吞應了一聲,她起身道,「大人,我什麼都未想起,但是…」她伸手一指:「我想走左邊這條路。」
鍾副尉大驚:「杜大人,茲事體大,不可如此兒戲。」
杜長蘭想了想,「鍾副尉,你帶五人走右邊小路,我著人走左邊小路。」
見鍾副尉遲疑,杜長蘭簡單解釋:「鍾副尉有所不知,十七曾經來過西戎,對此地熟悉。只是後來她遇上意外失憶,眼下她雖沒了記憶但身體本能還在。」
鍾副尉驚疑不定的望向莫十七,後者坦然回望。鍾副尉握了握拳,眸光沉沉,少頃帶領五人從右道頭也不回的離開。
杜長蘭著人疾行,天上的日頭越升越高,昨夜傾盆而瀉的雨水在大地匯聚成小水塘,此刻受熱蒸騰,空氣里逐漸漫出濕熱。
大公主從疼痛中轉醒,睜眼看著頭頂的草棚,那草棚有些破了,於是一縷日光透過草棚的間隙灑落,在坑窪的地面投下一塊光斑。
玥兒!
大公主記憶回籠,立刻起身尋子,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連口中也塞了口枷,防止她再次自盡。
她用力甩了甩頭,將擋眼的頭髮甩開,急忙張望,終於在東南方的草堆上發現兒子。
「唔唔唔………」玥兒…玥兒……
大公主淚流滿臉,她猶如一條軟蟲在地上艱難蠕動,腥臭的牛糞混著污水染了她滿身。曾經的金枝玉葉,如今低賤的連泥都不如。
騎都尉的人一直找不到大公主母子,因為他們沒有想到戈戴竟然把大公主母子同牲畜關在一起。
杜長蘭抹去頭頂的汗,令眾人短暫歇息,他翻出騎都尉給他的手札,上面記載此前探子搜查過的地方。
莫十七探著半個身子看來,「他們怎麼去的都是人住的地方。」
王帳,戎人軍中將領的帳篷,普通人居住之地……
杜長蘭問她:「你覺得戎人會把大公主母子藏在哪裡。」
莫十七撓了撓臉,她沒有刻意回憶,脫口而出,「大承人在一部分戎人眼裡不算人,是兩腳獸,儲備糧。」
杜長蘭腦中划過一道靈光,是了,大承將領慣性思維下想著大公主和親西戎,曾貴為西戎王后,縱使新王狠辣,也只會苛待大公主母子吃用,但關押大公主母子之地應是不會太破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