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連聲應是。
杜荷站在角落裡,旁觀這一幕,第一次真正直觀感受到小叔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不必小叔開口,知州府有一絲風吹草動,數不清的人上趕著討好。
權勢真是一個好東西。
她目光挪移,瞥見斜對面的舒宥和華叔二人,杜荷垂下眼,心中毫無波瀾。
日輝散盡,暮色四合。
床上的女子終於睜開眼,然而看見杜長蘭的第一句話卻是:「不知尊下何人?」
杜長蘭的心一瞬間跌入谷底,莫十七那雙淺色的眼眸中不再映有他的身影。
一道身影越過眾人上前,舒宥試探問:「十七,你還記得我嗎?」
杜長蘭垂落的指尖動了動,聽見十七的聲音響起:「阿宥,我們現在在何處?」
杜長蘭指尖繃直,好懸才穩住神態,令諸位大夫輪流把看。
一刻鐘後,數位大夫齊齊下論:莫十七記起從前,卻忘記她失憶的那段經歷。
杜荷眉頭緊蹙。
風鈴擔憂的望向杜長蘭,其他人也默不作聲,今日他們可是親眼瞧見杜知州如何緊張莫姑娘。
原以為兩人兩情相悅,修成正果,誰知幾個時辰的功夫演變成郎有情,妾無意。
大夫們不想摻和這種私事,開了幾個溫補方子,提著藥箱匆匆離開了。
舒宥卻似柳暗花明,擁著莫十七,滿心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激動。
對比之下,旁側的杜長蘭有種詭異的滑稽和可笑。
屋外的辛菱悄聲問他爹,「現下該如何啊?」
辛菱是真為自家大人感到委屈和抱不平,大人從前撿了個孩子,辛辛苦苦養大,將孩子養的聰明伶俐,通文識理。
結果養到一半,孩子認祖歸宗了。
大人買來一個下人,將人好生養著,走哪兒都帶著,幫人攢功,不但恢復良籍,還給人謀了一官半職。結果養到一半,人家把大人忘的一乾二淨。
這叫什麼事嘛,還有沒有天理了。
辛菱雙目通紅,趕緊背過身去,不叫人瞧見。
辛起的目光落在舒宥和華叔身上,心中發沉,十七忘記大人,想起從前,恐怕是不會待在知州府了。
那杜大人……
杜長蘭猶不死心,又喚了一聲「十七」,他神情瞧不出異樣,可了解他的人,才能聽出聲音里的顫音。
莫十七睫毛抖動,疏離的喚了一聲「杜大人」。
杜長蘭從未有如此挫敗,哪怕蘊哥兒認祖歸宗,哪怕天子欲斷絕他和蘊哥兒來往,杜長蘭心有準備,便能應對自如。
可是此刻,在他剛剛明了自己的心意,莫十七卻忘記他,對他的生分如同冰冷的箭,扎進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