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城裡的老爺們要在金朝寺的隔壁山頭修建閣樓,一事不煩二主, 尋著他們來了。
老爺們出手闊綽,道磚塊愈是繁複華麗愈好。
相似一幕在其他村子上演,徵募壯丁。
芳娘剛從城裡備了年貨回來, 見村中人神色匆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一問之下得知是好事。
適時大郎從村長家跑來,從娘親手裡接過年貨回家,對她道:「城裡老爺修建閣樓, 一應待遇比照先時修建金朝寺時,所以村裡的青壯都去村長家了。」
大郎神情中很是羨慕:「大牛哥前幾日還說修建金朝寺太累了, 年關得好好休息,結果消息傳來,就他跑的最快。」
上半年大牛家裡還緊巴巴,說媳婦都難,結果小半年功夫,大牛家裡修繕舊屋,又貼著牆起了兩間新房,說上媳婦,等年關一過就成婚。
芳娘揉揉大兒子的腦袋:「年關後還有元宵節,娘多刻些木雕賣出去,咱們家的日子也好過了。」
大郎張了張嘴,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如果爹沒有死,或者他年長几歲,就可以去幹活了,不必娘這般辛苦。
礦洞中的馬覺打了個噴嚏,惹來周圍人低喝:「你想害死我們啊。」
馬覺縮了縮脖子,吶吶不言。繁重的活計令他迅速消減,如今只剩一層皮貼在骨架上,襯的兩個眼珠子愈發大了,頗為駭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被叫出去,馬覺看著漆黑的夜空,怔在原地。呼嘯的夜風將他單薄的身子幾欲洞穿。
腹內飢餓如一頭魔獸,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將他五臟六腑都要吞吃殆盡。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有什麼繼續的必要。
馬覺撿起腳邊石頭,抬手砸額,腦中飛快閃過芳娘和孩子們的笑臉。
石頭落地,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昏暗中,明亮的火光刺痛他的眼,官兵厲聲高喝:「誰是馬覺?」
眾人吶吶,有人悄悄伸手指向了掩面痛苦的青年。
馬覺心如死灰,卻被扔進一間溫暖明亮的屋子,上首之人明麗若三月桃花。
「怎麼,一段時日不見,不認識本道了。」
馬覺喃喃喚:「紅…塵道人……」
紅塵道人一身天青色襖裙,烏髮挽髻,嬌媚動人,偏她眉眼間藏有算計,又故作淡然,雜糅在一處,陰鬱詭譎似毒蛇。
她扔下一盒藥丸給馬覺:「收拾一下,改明兒咱們去會會舊人。」
馬覺茫然。
直到他在知府的宴席上看見杜知州,方才明了紅塵道人的意思。
他們淪落今日,全拜這狗官所賜。
馬覺目光怨毒,忽然明俊的青年遙遙往來,馬覺慌張低下頭去。
知府笑問:「杜大人,怎麼了?」他眼神在杜長蘭身側的女子身上曖昧流動,「可是麗娘伺候的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