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望著身前的兄長, 身後是他父皇,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他招惹了什麼豺狼, 他竟然妄圖與虎謀皮。
無論是五哥, 還是父皇,都不是他能應對的。
他跪的久了, 地磚的寒意透過膝蓋浸入他的身體,全身都泛起寒涼, 雙膝更如同針扎。
但此刻, 他都顧不得了。
他徒勞的在身側抓了抓,什麼都沒有, 沮喪的低下頭, 「父皇,兒臣只有一死能贖罪了對不對?」
此時此刻, 這話竟然有些孩子氣。仿佛從前九皇子幼時做成了一件事,興奮的拽著嘉帝問他「對不對」?
嘉帝闔上雙目,別過臉去, 杜長蘭瞧見嘉帝眼角浸出些許潤意。
當所有的憎恨憤怒落地,從前的溫情如潮水再次漫上心頭。
可大錯難補,錯了就是錯了。
九皇子遲遲沒等到回應,苦笑一聲,「父皇, 給他們,我的妻兒一個痛快罷, 兒臣…懇求您……」
他驟然躍起,奪過五皇子落地的長劍,橫劍自刎,噴灑的鮮血灑了一地,零星幾點濺在禁軍首領臉側,那一瞬間,禁軍首領感覺整張臉都滾燙了。
九皇子直挺挺趴下,眼睛還大睜著,望著倚坐的五皇子。
五皇子眨了一下眼,不知為九皇子嘆息還是為自己,「你既是註定要死,何不早些引頸自戮,如今牽連了我。老九,你真是罪該萬死啊。」
「老五!」嘉帝低喝,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悲傷,他一張蒼老的臉分外猙獰。
五皇子輕飄飄斜嘉帝一眼,「父皇還是這麼虛偽,老九死了,您又心疼了?」
他掃過九皇子的屍體,眸光暗了幾分。外強中乾的蠢貨,有膽子謀害天子,卻在敗落後,伏誅也不敢面向天子。也是,這點從老九幼時犯錯只敢偷偷哭鼻子便知曉了。
那時,他也曾真心相助弟弟,後來怎麼就物是人非了。
五皇子心中生出兩分憐憫,對著九皇子死不瞑目的眼,更覺自己突來的憐憫可笑。
可見他的確是父皇的親子,連這人性的卑劣也繼承十成十。
五皇子垂下眼,避開了九皇子「目光」,輕聲道:「父皇,您總是這樣,一直在追悔,可縱您回到從前,一切會有更改嗎?」
嘉帝陷入沉默。
不會。
五皇子替他回答。
他父皇不會,他也不會。
五皇子搖頭輕笑,提了一口氣,喚:「杜長蘭。」
杜長蘭:「下官在。」
五皇子又是一陣笑聲,「你很聰明,我很喜歡你,將來下了陰曹地府,便來輔佐我罷。」
杜長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