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蘭原還想在村里待一段時日,但他得知嚴奉若入翰林的消息,便坐不住了。
如同虞蘊一瞬間洞悉天子的意圖,杜長蘭也一瞬間明了。
嘉帝是繼除他之後,再除嚴奉若,拔掉兩顆影響蘊哥兒極大的釘子。
杜長蘭思索許久,還是與妻子道出實情,莫十七聞言,默默給杜長蘭收拾包裹。
包袱里不過兩套換洗衣物,兩把短刀,火摺子碎銀銅板,以及一沓五十兩面額的銀票。
她送別夫君,心中萬般言語化為四字:「夫君保重。」
杜長蘭忍別妻子,一路北上。
莫十七望著杜長蘭離家的去向,滿臉痛色。湯如不解:「既然捨不得,就別讓他走。」
莫十七搖了搖頭,「大丈夫生於天地,當志在四方。」
湯如挑眉:「即使夫妻生離?」
莫十七平靜道:「即使夫妻生離。」
第229章 嚴奉若病重·上
霜葉泛紅, 秋意也愈發濃了。各地稅收上繳,公文如山堆壓在案頭。
嚴奉若伏案而作,倏地一陣腳步聲傳來, 兩名孔目壘著半人高的公文進入, 不小心與嚴奉若視線對上,心虛的垂下眼。
「嚴大人, 勞煩您了。」孔目訕訕道了一句, 匆匆離開。
嚴奉若看著成堆的公文,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今日又是不能按時回了,應對蘊哥兒的說辭也捉襟見肘。
他歇息片刻, 繼續勞作, 秋日裡的夜風陣陣寒涼,嚴奉若喉間癢意, 起初還能壓制, 後來愈演愈烈,他捂著嘴猝不及防嗆出一點猩紅, 黏稠的血液透過指尖砸在公文墨跡上,暗紅一團,詭譎不祥。
他顧不得許多趕緊擦拭, 然而公文上的猩紅愈來愈多,嚴奉若指尖一陣蜷縮,當意識到發生什麼時,為時晚矣。
青綠色官袍迤地,長發披散, 黑色的烏紗帽被散落的公文深深掩埋。
夜色寂靜,許久才傳來一聲輕喚:「嚴大人?嚴大人!」
「來人吶, 嚴大人昏倒了。」
一名孔目欲向皇孫府報信,誰知剛出翰林院便看見等候的谷穗,不等對方詢問便道:「嚴大人吐血昏迷,快尋太醫。」
皇孫府連夜給宮裡太醫院遞牌子,嘉帝正在聽姚選侍唱曲兒,一名小太監匆匆而來:「聖上,皇孫府遞來牌子傳太醫,說是嚴大人不大好了。」
嘉帝聞言眸光微暗,須臾道:「去瞧瞧。」
小太監:「是。」
姚選侍這才嬌滴滴喚:「聖上,一曲了了,不知您接下來想聽什麼?」
嘉帝斜眉睨她,唇角含笑:「你嗓子柔,便再唱個類似的曲兒。」
姚選侍神情一喜,望向嘉帝的目光脈脈含情,清了嗓子咿咿呀呀唱起來:「雲心水心,有甚閒愁悶?一度春來……」【*】
嘉帝原是隨意聽著,忽然頓住,似笑非笑的望了姚選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