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方才那些在他們身邊來來往往的婢女們,陡然變了模樣。
立在他們身後的婢女竟變成了魚面人身的妖怪, 此時此刻正活動著手腕,翻了翻死氣沉沉的魚眼, 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正在給甘晨添酒的美人, 本來生了對漂亮的桃花眼, 細看時, 竟有兩根長長的鬍鬚從她的嘴角垂下,簡直就要垂到酒杯里, 甘晨倉皇間起身,美人一抬頭,一張鲶魚臉映入他的眼帘。
台上哪還有那位腰肢曼妙、風情萬種的舞姬?倒是剩下一隻身穿天青軟煙羅的水母, 一圈又一圈地轉著,繼續著舞步。
最為怪異的是那些在席間宴飲的賓客, 他們依舊高舉著酒杯, 對眼前的變化視而不見,甚至繼續與那些魚面歌女把盞言歡。
三人望著眼前光景, 久久沒有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夏枝枝面色蒼白道:「我們是中了幻術嗎?」
見沒人搭理自己, 她繼續小心翼翼地問:「還是說入了幻境?」
眼見著一隻胖頭魚就要湊到自己身旁, 她嚇得冷汗直冒,恐懼頓時轉化為憤怒,隨即將這怒氣移到自家師兄身上,她將他猛地一搡:「師兄, 你倒是說句話啊!」
甘晨被她推得差點撲倒在地上,他回了回神, 握緊腰間寶劍,強作鎮靜道:「看樣子只有咱們能看到這些景象,眼下還是莫要輕舉妄動。」
明明身在這些妖物之間,卻覺察不到任何妖氣,加上他們很有可能中了幻術,根本分不清眼下這些究竟是人是妖。
既然分辨不出,便不能輕易動手。
「不是幻術也不是幻境,」沈靈雨將茶盞湊到嘴邊喝了兩口,道,「是有人特地讓咱們看清楚船上這些東西的真身。」
夏枝枝眨眨眼,心直口快地問:「為什麼?」
一旁的甘晨卻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夏枝枝看了看甘晨,又看了看沈靈雨,仿佛桌上只她一人是傻子,她撅起嘴來,悶聲道:「你們能不能別打啞謎啊?」
甘晨望向她,訕訕一笑,解釋道:「眼下看似能將誰是人是妖看得一清二楚,但也被混淆了視聽,若是想要找出真兇更是難上加難。」
「看來此妖早有準備,」沈靈雨抬起頭,目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遠處靜立著的千鶴身上,「沒準正躲在暗處,遊刃有餘地觀察著我們呢。」
千鶴抱著琵琶,同樣也在望著她。
沈靈雨斂了斂袖子,施施然站起身,對二人說:「你們在此處等一等,我去同那位朋友說說話。」
沒想到夏枝枝立刻炸了毛:「欸,別走啊,你要同誰說話啊?」她在她身後伸長脖子看了又看,終於瞅見千鶴,不由得感嘆,真是好漂亮的人!
見沈靈雨向自己走來,千鶴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她回撤兩步,隱入畫柱的陰影中,待她走近,千鶴道:「你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