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哭紅的雙眼,忽然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泣,一時覺得有些新鮮。
可是他玩味地盯了她半晌,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想看到她哭泣。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沈靈雨平復了心情,將左臂伸到眼前,手掌緩緩生長出來,被風一吹,疼痛中帶了絲絲涼意。
白玉禾在一旁偷偷看她,忽然聽她道:「白玉禾,你送我的鐲子碎了。」
他忙哄道:「這又有何妨?我再送你一個更好看的。」
「不必了,」她的聲音悶悶的,帶了委屈的鼻音,「我同你說過,我不適合戴那些。」
她緊緊握緊手中的短刀,刀柄上的凹凸的花紋硌進她的掌心,裴知還殺她朋友,斷她左手,這筆帳,她遲早要同他算清。
她悵然仰頭看向天邊雲彩,忽然憶起在侯府的日子,覺得這光陰真如同白駒過隙一般。
彼時的她,不過是師父座下的一個天真弟子,是個無事一身輕的獵妖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憑藉一身不怕死的勁頭,倒也混得風生水起,她從不知曉什麼玄齡真人的陰謀,也不會因此深陷泥潭。
而此時,一切都無法回頭。
她既已知曉,便不能不管,眼下不是暗自神傷的時候,她不能辜負長尾辛苦尋來的消息,只是他的話她只聽了半句,剩下的半句,他再也沒辦法說給她聽。
「打斷你們一下,那隻白鶴你們有誰認識?」鬼蝶忽然開口道。
沈靈雨聞言向前看去,只見一隻白鶴正圍著他們盤旋,覺察到她的目光,白鶴翩然而至,飛到了她的身邊,扇動著的翅膀吹亂了她的頭髮,她不耐煩地往一旁躲了躲,卻瞥見白鶴腿上似乎綁著什麼物什。
「好像是一張字條。」
白玉禾和青恆好奇地湊過來,看著沈靈雨將那字條取下,一點點地展開。
只見上面是一行龍飛鳳舞的小字,上面寫著:
「雲川,御風堂。」
「這是什麼意思?」沈靈雨將那張字條翻來翻去,卻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信息。
白玉禾從她手中抽過字條,夾在兩指之間,放到鼻下輕輕嗅了嗅,道:「這是那隻小狐狸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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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蝶將三人放在金葉城的一家客棧門前,走之前,他忍不住放下之前芥蒂,安慰道:「靈丫頭也莫要太難過,且好生歇息歇息。」
沈靈雨朝他拱手道:「蛾子,多謝你。」
聽她依然叫自己「撲棱蛾子」,鬼蝶在白玉禾阻攔的目光之下忍了又忍,才壓抑住怒火,嘟嘟囔囔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