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抬起眼帘,酸溜溜地放了一番‘大不敬’的言论。
尽欢帝有些诧异,正思量着此刻应该生气拢眉喝斥呢,还是乐得见着皇儿一副受了冷落的样子冷嘲热讽,就见得逝水探身看了看桌上的画,续了一句:“父皇若是累了,合着就休息半晌,看这雪里冬梅,都染成乌墨了。”
尽欢帝凝神看着逝水,半晌没有答言,然后索性坐下来,撑着下颌认认真真地端详起自家皇儿来。
“父皇这是做什么?”
逝水被看得心里发毛,虽然有心气自家父皇昨日的喜怒无常,夜宿妃嫔宫殿整晚不归,后又想起这是帝王常像,也由不得自己不情不愿,便侧了侧身子,打起精神来轻声问了一句。
“父皇听逝水的话,在休息啊。”
尽欢帝好像看出了兴致,舒舒坦坦找了个侧靠的姿势,狭长的凤目定了神儿,像是将视线牢牢粘在了逝水的脸上。
微拢眉,眼帘半垂,刚才像只被踩了七寸的蛇,肆意攻击人,现在倒安静了。
什么‘幸了宣风宫一夜有余’,也不用去想皇儿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了,重点是皇儿提这个做什么?
还真是觉得受了冷落么?
“呵呵。”
尽欢帝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再仔细揣摩了一下逝水的表情,觉得比起翘首等待父皇归来的大皇子,逝水倒越来越像是个深宫小怨妇,见着了一朝得势的相公洋洋归来,不好大肆撒泼又不好口舌相争,只能维持了矜持,淡淡地嘲讽。
“父皇笑什么?”
逝水丢下手边的砚台,随即便又不知手往哪里搁了,只能随便在袖子里绞着手指,强忍住心绪不宁,问自己笑得愈发灿烂了的父皇。
“嗯,没什么,想起来可以画什么东西了,有样比白雪红梅还要好看上千倍万倍的东西,搁在眼前已经很久了,却到现在才想起来,来,逝水过来坐。”尽欢帝把刚画的冬梅撇到一边,伸手招呼逝水。
“父皇不是要作画么,儿臣不便过去添乱。”
“逝水不是让父皇先休息一会儿嘛,父皇也要先想想怎么构架才好啊。”
“那儿臣就更不好过去打扰了,儿臣画业不精,也没什么好提议的,儿臣倒是听说宣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皇不妨请宣美人来磨墨看画,比儿臣一个万事不通的人傻站在这里好多了。”
“逝水怎么知道宣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呃,宫人夸的,儿臣听到的。”逝水别扭地别过了头去。
“呵呵。”
“父皇——啊——”
逝水只觉得手臂被人紧紧抓住,而后那人一使劲儿,自己的身体就整个儿扑进了眼前笑得有些意义不明的人怀里,不觉便轻轻叫了一声。
“嗯,逝水不要乱动哦,父皇构架的时候不能分心了。”尽欢帝搂紧了逝水,有些后怕地提前说道。
逝水晃了晃神,背对着尽欢帝撅了撅嘴,见尽欢帝果真静默了下来,好像真的开始认真构架起要作的画来了,又不好明里挣扎起身,只能放松了身子,兀自打量起被尽欢帝伸手丢到桌子一角的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