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请以剑舞,为父皇贺寿!”
尽欢帝听着清越有加的声音扭回脸来,也顾不得和那些女子使狠厉的眼色了,放下酒杯,看着逝水手中的长剑,应和似的道了一声:“好。”
方才绵长柔和还有些凄清的乐声一直未停,逝水收回有些紧张的笑容,放松了身体,原本抱拳的左手挪开来垂到身侧,而后挺拔的身形一弯,右手趁势向前逼出,长剑偏锋一寒,上手就来了一招‘月落中天’。
周遭还有些未清醒过来的官员面面相觑,而后雷霆般爆吼出一声:“大皇子殿下舞得好!”
逝水仿若未闻,弓下的身子顺着长剑游走,往前往下继续倾倒,险险地,又缓缓地几乎要落到地上。
那过分柔和轻快的乐仍在奏着,逝水又在身子已经毫无依附,几乎要坠落,旁人看着根本没有可能再起身的刹那剑尖点地,借着反弹之力,惊鸿跃起,连挥着手腕,在半空中旋开了几个剑花。
百官见状正要叫好,突然尽欢帝不容违拗的声音横插进来。
“停!”
百官错愕,逝水更是紧张地连忙收回了长剑,立在地毯上看着尽欢帝站起身来,而后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奏乐的人有些迷惑,也似乎有些事不关己,故而还颤着尾音绵延着。
尽欢帝走入地毯,好玩地琢磨了一下逝水的表情,而后偏头看着鼓弄琴瑟的人:“孤是说,乐停。”
笑起来,尽欢帝又对着战战兢兢的琴师招了招手:“是七弦椅桐琴么,拿过来吧,孤来给皇儿伴奏。”
“父皇!”逝水愕然。
“怎么了?”尽欢帝眼神儿撇过一大帮子都震撼在场,连嘴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官员,一个问话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为自家皇儿伴奏乃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儿臣怕,担待不起。”逝水垂了剑,嗫嚅道。
“呵,这琴非父皇弹奏不可,逝水那是倾觞剑,父皇要奏之乐名为情殇,宫廷乐师大概是不会的。”
尽欢帝看着宫人们忙不迭挪过来的几案和琴,从容不迫地坐下来,左手按上了弦贴至琴面,而后右手开始弹弦,侧耳听了下余音,旁若无人地轻声念了一声:“还可以凑合。”
言毕尽欢帝便兀自弹了起来,不似方才乐师的绵长,此次乐刚出就扣人心弦,仿若清冷无情的月下情人生死相别,一人已逝,另一人跌坐在地,双手伸出欲要挽留爱人,奈何死生有命,不由人定,只能掩面哭泣,颓败着慢慢俯下了身子去。
陡然,琴音又突变,似是留人悲极生怒,仰面,横眉怒视苍天,眼角虽仍挂着泪,俯下的身子却挺了起来,紧抿着的唇也大张,开始怒骂带走爱人的老天。
尽欢帝敛眉,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百官尽皆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逝水没有动作,尽欢帝右手按琴暂时停了下来,偏头假作困惑地说道:“逝水不觉得父皇所奏情殇,和逝水刚才的剑舞很是合拍吗?”
——从当先一式的‘月落中天’,到后来的‘如影随形’,及至‘触底反弹’,还有最后那几道‘剑走偏锋’。
很是合拍啊。
逝水支着剑,微觑了一下周遭百官的表情,然后很诚实地说道:“确实合拍。”
“那逝水为何不继续舞剑呢?今日父皇寿辰,理应看到完美的表演才是,刚才乐师所奏之乐父皇不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