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帝说着一脚踏进殿门,侍立着的宫人慌张地欠身行了个礼,很恭敬地想要请安,尽欢帝连瞥都没瞥她一眼,继续拉着逝水就往寝房走。
自己要离开京师的事情,连古妃都只是雾里看花,唯一知情的不过宿尾一人,自己断然不会怀疑宿尾会透露讯息,即便透露了,也不会传达给皇儿,那皇儿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动向的?
难道皇儿,一直在刺探自己的消息?
想到这里,尽欢帝一阵酸楚,回头看了看紧紧相随的逝水,见他有些气喘地迈着步子,因为一手被自己攥在掌心,快速的奔跑中分外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随时像会跌上一跤,但仍然努力跟着自己的脚步,没有一丝要挣开手的意思。
“父皇,慢着点。”
“孤知道。”
尽欢帝说着走进寝房,利落地关上身后的门,而后贴着门沿盯住了逝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逝水有没有告诉其他人孤要离开京师的事情?”
以皇儿的性子,既然问了,就是心中有数了,自己既然搪塞不过去,不如据实相告,只隐瞒部分便好。
“不曾。”
“那便好,逝水是从何得知孤要离开京师的事儿的?”
“若是儿臣说,猜的呢?”
“逝水自然是猜的,否则也不会以问句相告了,孤想知道的是,逝水有何凭据,猜得孤还未昭告天下的事情的。”
“这个……”
逝水语塞,若是告诉父皇,是墨雨给的凭据,那墨雨就要受牵连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再牵扯出罗网的有的没的的事儿来,那自己也定然难逃一劫。
说到底,自己还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逝水到底知道多少了?”
“儿臣没知道多少。”
“那逝水可知孤离京要做什么?”
“剿灭羊谷反贼。”
逝水这一问回答地倒利落,却是生生将尽欢帝吓了一跳:“逝水竟然知道羊谷要反?”
居然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已经知晓,那皇儿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了。
虽然自己在赐给皇儿‘倾觞’之时,便已经有些明白,皇儿这些年并非仅仅寡居深宫一无所知,一无所识,身无长处,也已经说服了自己,皇儿的过去并不重要,正如宿尾所言,在暗卫诸人等中自己惟独对宿尾的过去不知晓,却仍然最信赖宿尾,不仅仅是因为宿尾相伴自己已近三十年,更有直觉宿尾是一心辅助自己,全意忠心于自己。
对皇儿,自己也已经选择了让他融入生活,无论他的过去与什么人纠缠不休。
那么现在,自己是否仍然要选择,相信,不相问?
“儿臣自知疑点颇多,已是欺君之罪,儿臣愿受惩处,若是父皇不相问,儿臣叩谢圣恩,而若是父皇执意要知道原委,乃至严刑相迫,请恕儿臣无法据实相告,父皇直接降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