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里世欢颜逼迫无违服下毒药,其后因世欢颜已经将世无常与世有金远送出城,故而逝水协同骠骑将军将已经如同一盘散沙的世无颜之人一网打尽,残余溃逃的人也掀不起风浪,交由罗网的委托算是顺利完成,但无违不愿再行欺骗世欢颜以获取解药,故而对世欢颜的再三逼问只是微微摇首。
世欢颜冷笑连连,不肯交出解药,决绝地自尽而亡,而随后赶来的一品红搭脉研习,苦思冥想六日六夜,却只见无违日渐消瘦,而根本没有办法配出解药。
“逝水……”一品红让无违喝了一剂安神散,安置好无违后,单独将逝水带出房门,一向直言不讳的一品红此时却吞吞吐吐。
逝水心知不祥,虽然甚是急切,但竟不敢开口问询。
如是冷场半晌,两人在房门口矗立如同两颗笔直的松竹,连风过都没有半点反应。
一品红终是耐不住,偏头掩过赤红双眸中可疑的血色,喉间吞吐的仍然是琴瑟合奏的悦耳声音:“逝水,你一向一击毙命,这次也交给你吧。”
“什么?”逝水一愣。
“据你转言,世欢颜临死前说过,此药名为‘蚀心’,药丸中有一虫卵,此早雌雄同体,为族中之王,专司繁衍,入人腹中孵化之后便大肆产下后代,后代之虫啮噬心脏周围的筋脉血管,将心脏与人其他内腑隔离,因虫为冰属性,故而还会产生寒冰状物将心脏整个包裹起来,此过程相当漫长,中毒之人痛不欲生,逝水难道忍心小违受这等苦么?”一品红的语调中是深不见底的无可奈何。
“宿尾,不要为难逝水。”
逝水未及答言,便听得房中传来了无违的声音,原来无违在屋里并未安心入眠,而将一切听得明晰万分。
一品红摇头叹息,丢下一句‘我管不了了’,而后抽身离开。
逝水紧拢眉心,却是无计可施。
回房时,见无违背靠着床栏,拍了拍床沿,示意逝水坐过来,眉眼间尽是璀璨的恬淡,唇角一牵笑得比往日还要春光灿烂。
——终于知道什么叫‘无力回天’。
三日,毒发整整三日,从虫终于繁衍到了一定数量,慢慢咬断筋脉,慢慢分泌寒冰包裹心脏,无违都面色如常,勉力吐字清晰,用最后的时间搂着逝水,直到阖眼逝去。
三日,无违完全无法进食,逝水便陪着他不吃不喝,强颜欢笑,虽然逝水想要出手掐断无违的生机,免去他剜肉蚀心之苦,却被无违淡淡却断然地拒绝。
“逝水没事的话,不要急着来找爹爹啊,小心爹爹将你打回人间来。”无违最后牵起一抹倾城笑靥,在逝水耳畔低低落下一句话。
逝水一夜白头,但因着这句话,逝水独自将无违的尸体带到了这地下寒冰石室中,几近十月不动轻生之念。
“爹爹,逝水现在有事了,逝水要爹爹给逝水过个像样的生辰,逝水不允许爹爹再耍赖了。”
逝水笑得有些狡黠,因为先入溪涧寒水,再在冰室良久,逝水身体已经被冻僵,所以逝水费了很大的劲,才有些别扭地爬到了冰床上,侧过身让无违与自己正面相对,修长的指尖挑过无违的眉眼,熟悉而触手可及的温度恍若隔世,逝水眼中终于碎光盈盈。
深呼吸了一下,逝水将喉头的颤音缩回。
“爹爹,我在世欢颜地底的宅子翻检了许久,掘地三尺风卷残云,虽然没有找到解药,但我找到了这个。”
逝水讨好般从袖袍中拈出一颗赤红的丹药,在无违明明已经毫无反应的脸边晃了晃。
“逝水找到蚀心了哦,厉害吧。”逝水碎碎念叨,一边将毒药吞入口中,轻舔了一下嘴唇,而后说道:“逝水原以为,只有剖开爹爹的心腹,到爹爹心脏中挖出那只雌雄同体的虫子,才能获得与爹爹一样的死法,与爹爹一起体验蚀心的感觉呢,现在少事了。”
逝水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将真气在奇经八脉运走了一遍,开始慢慢炼化丹药,促使里面的虫子孵化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