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笑起来,把烟头丢进垃圾箱,说:“先上去吧。”
两个女人跟在徐观身后走向电梯, 杨果轻声向孟媛介绍道:“徐观。”
“男朋友?”孟媛也跟杨果咬耳朵。
杨果没回答,进了电梯后问:“几层?”
孟媛说:“四层。”
电梯空间宽阔,是为了方便带病床一起转移的重症或急救病人。
杨果和孟媛后面进来, 徐观微微侧身,让她们进到后方, 按了第四层, 而后随意地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没拿背影对着她们,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气氛由他主导成自然轻松的样子, 显得绅士又体贴。
电梯缓慢上行的过程里,孟媛在杨果身边不断摇头,嘴里感叹:“比不过, 比不过。”
——这下真是孟川再修炼个十年也得不到的女人了。
三人刚出电梯,胖胖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敏感地吸吸鼻子,皱眉想说什么,杨果反应很快地抢先道:“不好意思,刚抽多了,味道有些大,不然我等会儿再进去吧。”
“没事儿,”胖胖神情缓和下来,对孟媛说:“老婆,刚才川子醒了,正问你呢。”
“问我?”孟媛冷笑一声:“只怕想问的不是我吧。”
杨果问:“现在进去?”
孟媛点点头,拉住杨果的手就要进去,胖胖想要跟上,被她斜眼一瞟:“老公,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哦。”
胖胖听话地站住了,杨果回头,看见徐观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动作。
徐观察觉到她想说些什么,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杨果深吸一口气,跟在孟媛身后进入病房。
这是一间豪华单人病房,满屋子消毒水味道里,少年的身影在洁白的被子里轻轻起伏着,很单薄。
孟媛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那身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起来!”
孟川痛叫,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刘海已经没了白天的形状,乱糟糟铺满额头。他发出委委屈屈的声音,“姐……”
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亲姐身后的杨果,嘴唇蠕动半饷,声音变得更小了:“姐。”
他面色苍白,宽大的领口处露出的脖颈却有些泛红,半长的头发没了定型,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
看着真是可怜兮兮,杨果想。
然后她开口道:“活该。”
“说得好!”孟媛啪啪啪鼓掌,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弟弟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忍不住隔着被子再次狠狠扇他,“你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你!”
“痛,痛!”孟川扭动身体躲避着老姐劈头盖脸的暴力行为,他身体现在很敏-感,稍稍被碰到一下就受不了,激烈挣扎中,差点没从床上翻下去。
这动静有些大了,杨果从未关严的门缝里看见胖胖听见声音往这边走过来,对孟媛说:“等等。”
孟川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胆大包天按住姐姐作恶的手,还没等开始笑,杨果已经朝门口走过去,面无表情将门一关,并顺手落了锁,然后抱臂靠在门上,似笑非笑说:“可以了。”
希望破灭,孤立无援的孟川在狭窄的单人病床上继续扭动身体试图阻止姐姐的暴行,当然这是徒劳,在他足足享受了快十分钟的单方面被殴后,孟媛终于解气,一屁股坐在床沿,用一句咬牙切齿的“猪脑子”作为结束。
孟川此时已经不能再狼狈了,他双手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靠在床头,闷闷地说:“我是猪脑子,对不起。”
孟媛说:“知道错了就好,反正你以后也碰不了这些东西了。”
一直靠在门边欣赏他被揍的杨果终于开口了:“知道错了也没用。”
孟川刚放松下去的情绪又是一个紧绷,手里扯着被子,哀声对杨果道:“我真的知错了,不是故意的……”
“这本来,”杨果慢慢说:“跟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孟川下意识想要反驳,一边的孟媛已经先开口道:“对,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孟媛是不知道今天发生过什么的,在她看来,他们姐弟俩跟杨果也就是一次旅游的交情,而且是买卖双方的关系,往冷漠了说,交情都算不上。
就算孟川看上杨果了,但无论他在追求的时候做过多少,只要杨果没有接受,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来看他,也没人能说什么。
这是在她看来,也就是在所有别的人看来,都是这样。
孟川脑门一抽,突然反应过来了。
杨果继续道:“做过的事没办法也没必要多解释,时间不会停下。”
孟媛此时起身,走到门边,默默打开门出去了。
杨果说:“盖好被子。”
孟川听话地将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看着杨果走到窗边,拉开窗栓,雨水和雷鸣交错着奔涌进来。
“这次是你运气好,但是人生很长,你不可能次次侥幸。”她说。
杨果侧过身,斜靠在窗栏上,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打火机,是那种塑料制的,小商店里一块钱一个。
孟川记得上次在新西兰时,她用的还是金属制的防风打火机。
打火机在女人细白的手指里转来转去,夜风将她的刘海吹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觉得杨果好像要开始说教,但她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