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满心的无名火,烧得他尤为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他想要继续说下去,放纵自己挑着难听话一股气的全说出来,狠狠将南乐的自尊踩在脚下,打破她的忍耐,撕下她虚假的伪装。
他情愿让她发火,让她也难受,也不想面对她冷静的,仿佛对待一个不相干的醉汉一般的忍耐,不愿面对她的嫌恶。
“你看看你自己,没有家世也就算了,你长得也不怎么样,浑身都是鱼腥味。我闻着都想吐,在船上每一天我都想吐。特别是晚上抱着你的时候,就像是抱着一堆臭鱼一样恶心。”
南乐怔怔的看着他愣了几秒,眼睛越来越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却怎么都不掉下来。
她固执的睁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看清林晏。
林晏带着几分轻佻的挑起南乐的下巴,南乐想要扭头闪躲却被他大掌攥的动弹不得,那只掐着她下巴的手,掐的她发痛。
林晏垂下头,居高临下的睥睨南乐,唇边勾出一抹轻蔑的笑,嗓音低沉散漫,“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刚才你那个所谓妹妹人家那样倾国倾城的才称得上是女……”
南乐在林晏用那种下流的语气提到沈庭玉时忍耐到了极限。
她忍无可忍,反唇相讥打断他,“我当然配不上你。因为猪狗才配种,我是人。猪狗才论血统纯正,才要掰着手指头算死了的爷爷是什么,爷爷的爷爷是什么。猪狗才会只看品种,只看体型外貌。”
怒火与屈辱混合在一起,还有满的胀得胸口发痛的委屈,南乐气得无法自控的颤抖,扬手重重的一把将他搡开。
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只是嫌恶,更是满眼明明白白的憎恨。
林晏被推得踉跄后退两步,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你想说我是猪狗?”
“你,”南乐用那双素来温顺的乌亮眼睛凝着他,眼瞳中跳着火光,一字一顿,“猪狗不如。”
趴在帐子后面的沈庭玉听到这话几乎乐得笑出声来。
这辈子他都没有从听见过任何一个女人口中吐出这样脏的话,被困在后宫的女人总是有一千种方式放冷箭,一万种方式扮柔弱,以退为进。
人人都盼着得到丈夫的垂怜,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丈夫的多情而大骂,她们只会隐忍,或真的大度,或装做大度。
听见南乐这样干干脆脆的骂人,痛骂只有猪狗才会看血统,痛骂这花花公子的多情。
这辈子沈庭玉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这简直是他见过最让人心神愉悦的画面。
他在心底里鼓励南乐,鼓励她多骂几句,最好能狠狠给这个衣冠禽兽两耳光,捅他两刀。
这是林晏第一次领教南乐骂人的功力,他被骂的极不痛快,眸中翻涌着暗沉沉的怒火,冷笑一声,“我怎么就猪狗不如了?”
南乐见他居然还有脸问自己怎么猪狗不如,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他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这一段时间桩桩件件的事情在脑海中翻滚,情绪到达顶点,南乐怒视林晏,带着哭腔的失控的大骂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林晏,别在这里跟我装了。你让丫鬟怀孕了,你不知道吗?猪狗都不会跟你一样,见到一个母的就要发情,发了情配上了种还要千方百计躲着藏着瞒着骗着。
我要是养一条狗,它都会懂得什么叫做忠诚,知道我给了他一口饭,不会这样反咬我一口。你说我无亲无故,你呢?林晏你不是也无亲无故吗?是我给了你一口饭,是我收留了你。没想到你只有外貌看起来像个人,你皮下的东西连狗都不如。”
林晏从没有想过一向兔子样的女孩会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对他满眼憎恨嫌恶,把他骂的猪狗不如。
但到了这种时候,她竟还信他过往的鬼话,以为他无亲无故。
林晏一瞬间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些鬼话。
“南小姐,你这一走,我就一直想你。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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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你一个人去城中,去走那么远的路,我便不放心。说起来真是丢人,我这样一个大男人竟害怕了。但愿姑娘不要嫌我啰嗦,也不要嫌我冒犯。”
少女赶了一日的山路,回来时额上还带着汗水,整个人风尘仆仆。
她听见他的话,面色微微的红了,一双圆圆的眼睛低低的垂下去,颊边却禁不住浮现出两个清甜的酒窝。
船里静悄悄的,只有船外潺潺的流水声。
青年强撑着起身,他半靠在床头,静静看着她,俊美的眉眼带着几分仿佛与生俱来的疏冷,目光却很温和。
南乐在青年的注视下,放下身后沉重的箩筐。
她胡乱从里面掏出一大把鲜嫩的野果,全塞给他。
南乐抬起头,四目相撞的瞬间,她面上微微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吃。没事的。别担心,路不远。我一点也不累。”
这便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可还是不够,林晏知道不够,这些野果,少女仅仅局限于此的好意,对于他来说远远不够。
乡野长大的姑娘的身段已经能引得男人们侧顾,但人却很粗苯,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对感情懵懵懂懂的。
林晏当然看不上这样的女孩,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们本该一辈子都没有交集。
那时他人生地不熟,又生着病,病得连身都起不来,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的的确确是个无用的人。
万幸,做了那么多年的花花公子,他还算练就了些花言巧语,林公子的口舌对女人一向是很利落的。
这条从前用来应对花魁,应对千金小姐,应对高官贵妇人的舌头用来应对一个小小的乡野村妇,是一种莫大的堕落。
林晏忍受着自己的堕落,用自己这张好脸表演病西施,用那根轻浮的舌头给南乐表演舌灿莲花。
“南姑娘,我对不住你。我实在太喜欢你,我知道这样一个无亲无故,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是没有资格喜欢你的。我的喜欢便是对不住你。”
青年面容带着几分憔悴,肌肤苍白到透明,病得消瘦,愈发显出肩宽腰细,弱不胜衣。
胜在一个气质清寒,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漫不经心的散漫矜贵。
说起这话时,他躺在床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她,难得收敛了一身的散漫。
一双眸子在日光下温柔如春江水,波光潋滟,尤为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