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顾一切扑过来挡在林晏,以身为盾,恶狠狠的挥出排山倒海般的一剑,面目扭曲地咆哮道:“你绝不能死!”
沈庭玉冷笑一声,“找死!我成全你!”
刀剑碰撞出急促的巨响,林晏迎头被浇了一脸温热的血,男人将他从刀下拽了出来,一把推开,又一掌拍在墙角某一块贴地的砖块上。
轰隆一声巨响,二人与地上的灰尘杂物瞬间被地面裂开的巨口吞没消失。
眨眼之间,只留下眼前一小块空荡荡而平坦的地面,只有地上与墙壁上斑斑的血迹能够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个梦。
“地道?”
沈庭玉不可置信的蹲下身,他照着方才男人拍下去的那块砖又拍了一下,地面纹丝不动,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他恍然间想起,这大宅本就是卫家修起来的府邸。
一个世世代代出武将的家族,在自己家中修点密道保命再正常不过。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南朝的狗会来的这么快。
恐怕这姓林的早就处于他们的监视保护之中了,可笑这姓林的自己一直在被监视却浑然不知。
若不是这个畜生这些日子一直表现得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存在,一副根本无人保护的样子。
他绝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绝不会让他逃走!
沈庭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鲜血,面目几乎扭曲,呼吸愈发粗重而急促。
几乎要获得的成功,几乎就要被抚平的愤怒,痛苦,憎恨,怨毒,却在最后一刻被硬生生夺走,功亏一篑。
所有兴奋都尽数化为恼怒与极度的失落,本来将要消失的妒恨,怨毒,翻着倍的冲击着他的浑身。
沈庭玉揭下脸上的面具,额头青筋暴起,对着那块砖,狠狠一掌拍下去,轰然一声巨响,石砖四分五裂,整个房子都震了一震,那一块地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庭玉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开这地道了,他们肯定一进去就从那边反锁了入口,甚至是毁掉了这个入口。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无法遏制心中汹涌的情绪,提起尖刀一次又一次将林晏挂在墙上的书画,一旁随意摆放的书籍,砍了个粉碎。
做完这一切,他仍然不解气,恨不得将这整座府邸都掘地三尺,可是天快要亮了。
沈庭玉浑浑噩噩的走出这间房子,提着刀,走在路上,像是一条饥饿难耐的恶狼,迫不及待的想要吸吮热血,用一场搏杀宣泄出所有愤怒。
如果这时候任何一个活人出现在他面前,一定会死在他的刀下。
可金平城的街头没有一个人,这座城池荒凉得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有乌鸦与秃鹫聒噪难听的鸣叫,它们在他头顶盘旋不散。
在这种极度寂寥寒凉的环境里,沈庭玉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变得尤为清晰。
他该回去了,他知道他该回去了。
可是他太难受了,他太愤怒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他回得去吗?
他回去会伤害南乐吗?
不,他哪怕伤害自己,伤害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刀也绝不会对准她。
这么长时间了,南乐应该醒了。
她会发现他偷偷跑出来,会问他。
他该怎么回答呢?
他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半夜偷跑出来是为了去杀她的情郎。
他不能让她看见他这副样子,这副双手染血,愤怒至极,跟恶鬼一样的样子。
他要怎么面对她?他该怎么面对她?
说谎,继续说谎,想一个更好的谎言欺骗她。
她对他那么好,她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可他一直在骗她。
他越想抓住她,就越得说谎,从头就开始骗,一直骗下去,停不下来。
他真的很想对她好,可他没有办法。
他害怕他真正的样子会吓坏她,他害怕他会伤害她,让她伤心。他更害怕谎言被识破,她会恨他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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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他想占有她,想要她的喜欢,她对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的喜欢,而非对妹妹的喜欢。
可一旦被她识破他的谎言,他的欺骗,他的卑劣,他的凶恶,他的无耻,他对她所生出的那些肮脏的欲望。
别说对心上人的喜欢,就是对妹妹的喜欢,也会荡然无存。
想到她,总让他快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快乐中掺杂了害怕。
她越使他快乐,便数倍让他害怕。
这种滋味切骨的煎熬,熬煮得他骨头都在发颤。
沈庭玉跌跌撞撞的提着尖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让冷风吹得头疼欲裂,本就失控的情绪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他几乎想要逃跑,逃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中,逃回他最熟悉的环境,人人都是野兽猪狗,大家一样心怀鬼胎互相撕咬,一样比着谁更恶毒谁更凶狠,比着口蜜腹剑,比着谁的谎言更动听,比着谁更奸诈无耻。
绝不用担心自己伤害到任何人,只恨自己的牙齿不够利,谎话说得不够动人,回击的不够用力。